随着真气内劲蓬然勃发,如今陈轩波周身上下都已经被玄色气焰包裹,正运使着自己所能,配合着所奏乐曲的声调,朝耶律逊宁发起如同浪潮般的攻势。
依照常理而言,箫声应当是柔和与幽咽并存,甚至能给听众以低回婉转之感,可此时在众人耳中听来,却都觉得陈轩波所吹奏出来的曲子中,绝无柔和幽咽之音,反而饱含着昂扬之意,经过内劲催发后,更是犹如军中号角一般激越破云。
在场诸人中,张嫣然和北戎大阏氏萧雁都精通音律,对于陈轩波眼下的曲中之意亦是感知得最为深刻,听闻他的箫声之中满溢凄清肃杀之情,各自心中都不由得为之惊异。
与两位姑娘不同,直面陈轩波音律的那位‘北海龙王’耶律逊宁已经无暇细辨曲中含义,只觉得随着那乐声而来到自己眼前的道道气刃才是自己所应关注的重点。
鉴于陈轩波今番来时是做文士装扮,最初与他交手时,耶律逊宁心中尚存了几分轻视,觉得这位年轻人实在忒也自不量力,竟敢贸然挑衅自己,怕真是不知死字如何写法。
待到箫声渐起,气刃如同刀剑纵横,耶律逊宁心中这才颇觉凛然,没想到这年轻人竟有这等修为,又能掌握如此技巧,以自己看来,似是不在当日同自己交手的白跃渊之下!
事已至此,无论耶律逊宁作何感想,却也显得迟了,若是不能抵御得住对方连绵不绝的攻势,不光自己或许会有性命之忧,北戎国的面皮也算是折在此地了。
心念陡转,耶律逊宁刀势一变,紫黑色的气焰汹涌而生,每当被那无形气刃波及,便随之生出道道涟漪,将其中所蕴藏的力道于转瞬之间化归无形,在众人眼中看来,倒像是在周身上下布置了一道墙壁一般,任凭陈轩波攻势不绝,却也难以伤及其人。
非但如此,此刻的摩云飞烟刀在耶律逊宁的运使下,也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光焰倍长,犹如一只业已苏醒过来的猛兽,带着滚滚绚光纵横捭阖,搅得陈轩波身前乱流奔涌。
见对手终于使出了真本事,陈轩波不惊反喜,就连他吹奏的箫声之中,也不免带上了几分欣喜之意,再不似方才那般尽是激扬慷慨之情,如同知音乍逢,无论如何也压不住内心当中的欢愉和期待。
箫声入耳,耶律逊宁在不知不觉间心潮起伏,脸上的神情虽仍是清冷,但掺杂了几分欢乐之相,手中的摩云飞烟刀的速度,不由得为之一缓,似乎是无声地向陈轩波诉说着:“咱们两个心意一般,此番竞相争锋,说来总也不过是朋友切磋,可不许当真下杀手。”
观战的张嫣然正自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家师兄与对手较量,忽见耶律逊宁刀光渐有减缓之意,芳心中的担忧之心便即少了几分,侧耳细辨其声,要听陈轩波现在所奏的是哪路曲子。
立在耶律逊宁身后,一直未曾出言干涉二人比斗的北戎大阏氏萧雁的反应却与张嫣然不尽相同,看出耶律逊宁攻势减缓后,眉头紧皱,只是侧耳倾听了一会,便出声娇喝道:“不好,耶律兄小心啦,赶紧守住本心,切莫为对手乐音所动!”
她这一声断喝声音洪亮高亢,传到耶律逊宁耳中,不知怎的,竟似在半空中打了一个炸雷相仿,只觉得自己的心神为之一晃,再转眼看时,面前一丈方圆之地早已或横或斜地布满了陈轩波所发的气刃。
不等耶律逊宁出言,大阏氏萧雁的声音便即响起:“好一个能催发七情、伤人性命的年轻人,好一首能令敌动心的曲调,高水寒非但没死,反倒是调教出了个了不得的徒弟!”
张折竹虽然不通武艺,却也听说过陈轩波的‘催七情、伤五脏’的‘紫皇动’气劲,想来刚才耶律逊宁刀势缓和、又不主动阻止周围气刃遍布,便是这一路功夫的绝处。
陈轩波眼见对手已经在萧雁的娇喝声中回过神来,暗道可惜,这位‘北海龙王’的修为到底是远强于常人,自己所奏的乐曲已然趁隙而入,乱其心神,准备伤敌于无形之中,他却能在一声提示之下便即回复神智清明,着实不易。
既是事有变化,他倒也不为己甚,箫声断绝处,陈轩波嘿然笑道:“北戎之人当真能耐不小,竟是能两个人互为援护,令我的箫声徒劳无功,当真是了不得大高手,既然如此,北海龙王,咱们两人的比试就到此为止罢!”
话音未落,数十道隐约可见的气刃骤然如长鲸吸水,飞蛾逐灯,竟是在数息之间,便都融于陈轩波周身上下的气焰当中,不再出现。
虽是陈轩波先行罢手,双方各自都不曾受到什么损伤,耶律逊宁的脸上却是一阵阵烧烫,情知两人的这一番争锋,原是自己落败,若非大阏氏出声断喝,提示自己回过神来,只怕再等一会,自己便会空门大开,被陈轩波的气刃所伤。
北戎大阏氏萧雁的神情也不好看,想当初以音律交锋,输给了高水寒,此后的这些年,自己算得上苦心精研乐道,实指望在将来,能够去寻旧日仇敌再斗一场,一雪前耻。
然而按着方才所见,耶律逊宁已算是国中少有的高手,却还是被那位年轻人的乐声所惑,凭自己所能,虽亦可依样为之,但想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影响耶律逊宁心神,究竟还属困难。
想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