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舍生忘死互斗的双方将士中,可能并不会有人想到,就在战场附近的剑胚岭上,有两双眼睛正自居高临下地瞧着这一场渐趋激烈的战斗。
正式出兵北进之前,无论是白跃渊,还是陈子云,心中都曾经认定,虽是这一次出兵立寨未必真能成功,但以秦王、霍山侯等人之智计,必然会在他们之后另行布置接应的援军。
只是纵然如白跃渊这等家学渊源、腹有良谋之人,却也未必能猜得到,原来傅燮与夏侯和二人现下已经悄无声息地赶到了附近的剑胚岭上。
其实说来也属正常,傅燮、夏侯和二人的疾行潜入原就与大队人马行军调度不同,更兼一路上都是十分小心注意,即令是己方将士,也并未在此前发觉彼等其实已经赶到战场左近。
傅燮、夏侯和都是进士出身,但是眼下都是毫无形象地躲在岭上一块巨石之后,探出头来,望着战局变化,似乎在临近战场的那一刻,他们的心思便再不会虑及所谓的‘君子风度’。
眼见身为北戎诸部精骑主将的耶律逊宁好像是当真动了杀机,摩云飞烟刀上紫光怒爆、迎风疾斩,远远望去,如霓虹璀璨,夭骄破空,傅燮担心道:“这位‘北海龙王’要动真格了,也不知白小哥到底能支持到几时?”
一旁的夏侯和此刻倒是并不怎么关系白跃渊的安危,只是应声道:“壮士临阵,不死带伤,这道理军中人人都懂,就是白小哥真的战败而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在我看来,这位白小哥的运气还是当真不差,至少还能亲自与敌军主将交锋对敌,哪里像咱们两个,站在这岭上干看着,到底是清闲得太过了。”
傅燮这些日子以来多曾与夏侯和一同打理各项事务,知道其人性子喜动不喜静,现下二人只能俯视战场,却因为另有责任而不能身入其间,他能忍得到现在,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然而傅燮听了夏侯和半是埋怨、半是期待的话,却也只能为之苦笑,毕竟他们两人如今所要做得乃是接应白跃渊、陈子云及其麾下将士,并非亲自上阵征杀。
况傅燮心中明白,在战阵之间,一两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就是自己与夏侯和当真冲下岭去,同白跃渊联手而战,也不至能在短时间内改变战局走势。
另外,眼下距离战场虽然较远,可傅燮也能看得出来,若论真气内劲是否浑厚凝实、刀法是否能克敌制胜,白跃渊之能还要在自己与夏侯和二人之上。
而瞧那位享有盛名的‘北海龙王’耶律逊宁所激发、运使的真气与招法,可以推知此人本事,应当更比白跃渊强上一筹,自己与夏侯和纵不惜命般的与白跃渊联手对敌,只怕到头来也只能成为负累而非助力。
赶到剑胚岭之前,傅燮便已然私心猜测过这位耶律逊宁的能耐,但那时节他也未曾料到,此人竟是当真如此威猛。
目光凝重,细看其人举动,傅燮只见耶律逊宁或许是被白跃渊激得全力施为,自他身上篷然勃发的气焰如潮如浪,一波接着一波,紫气氤氲间,刀光卷舞,朝着白跃渊不断地劈砍。
焱军将士之中并非无人想要去帮助白跃渊对抗强敌,可众人里再无功力超凡之辈,面对耶律逊宁这等高手,也只能是有心无力、徒呼奈何。
非但如此,偶尔有人被白跃渊和耶律逊宁各自催动、最终交织在一起两股真气内劲卷如其中,往往连惨叫之声都来不及发出,便已被绞得鲜血淋漓、或死或伤。
看了半晌,傅燮与夏侯和二人都是心中大为凛然,不约而同地想到:北戎各部多以是精骑为主力,速度远胜焱军步卒,其中又有耶律逊宁这般高手坐镇,倘或焱军真的败退,自己又当如何接应友军安然回撤?
耶律逊宁与北戎各部没有给两人留下太多思考的时间,还不等他们的心中浮现答案,便隐约听到风中传来呼喝之声,仔细分辨,像是耶律逊宁在鼓舞士气、坚持至援军到来,再对焱军将士发起总攻。
心中一震,傅燮转头向夏侯和望去,眼神中带着探询之意。
夏侯和自然明白傅燮有什么疑问,沉吟片刻,便即应声:“当日咱们曾随杨侯爷一同夜袭北戎后寨,那时侯爷便说过,为将之道,有时应晓得‘以迂为直’的法子。”
傅燮听他这般回复,心中一动,又道:“夏侯同年,你的意思……莫非是主张咱们两人索性并不继续在此地观察战局,而是要在北戎各部所谓的援军上多下些功夫?”
说到这里,傅燮也不必再等夏侯和的确切答复,心中便已然想到,所谓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依眼下情形而言,此地焱军据寨自守,耶律逊宁一时之间不至能成就大功。
自己和夏侯和两人如真能将北戎后续部队的来路切断,也算是帮了白跃渊和陈子云的大忙,解了军寨中诸位将士的危难。
但傅燮转念之间便又想到,这件事想来容易,说出口来也不难,可是真要凭借自己与夏侯和两人之力,想要成功阻断敌人援军的行进,却又谈何容易?
粗略数去,如今身在此地的北戎将士数量足有数千,想来若有援军,其数当足与耶律逊宁所部相去不远,自己方才想以两人之力阻断如此规模之兵的行程,当真算得上是异想天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