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多有不解,但众人暂时也并未对顾霄霆命亲卫召来头灶的事情明确表示疑问,因为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知道这位殿下绝非好为无用之事的人,不妨静待所见,再做区处。
只有叶珏顾不得杨妙裳、林馨宁两位姑娘的眼神示意,还是出口问道:“殿下,我记得按照惯例,庖厨可不能在食客用餐未毕之时离开自己的岗位,何况头灶是后厨重中之重,怎能抽身至此?”
盖因白跃渊虽然身入郡守府后厨非止一日,但他的姓名、身份,以至出身本末,便是如叶珏这等秦王府心腹之人也不能尽知,故而现下才会有此一问。
顾霄霆明白叶珏话中之意,但此时没有详细解释,只是微笑道:“君镝,当初大将军曾经说过,咱们这些年轻人,可不要自恃其能,便小看了天下英才,等你见到这位头灶,说不定还要埋怨我没早些你们相见呢。”
听秦王这般答复自己,叶珏心中疑惑更增,其实也不光是他一个人作此想,就是原本觉得今日菜色上佳、吃得不亦乐乎的刘道和,也觉得秦王似有多此一举之嫌。
须知烹调之事虽是再常见不过,但是其中却大有讲究,譬如火候,一旦掌握不住,就是相差时间很短,也难免影响菜肴最终呈现的口感,眼下宴席正酣,秦王却主动将头灶召来,万一误事,岂非是让这位头灶自己砸了招牌么?
但随着想到秦王也许别有深意,这位头灶说不得会是自己等人熟悉的故交也未可知,无论叶珏也好,还是刘道和也罢,都不曾再行质疑秦王之行。
倒是杨妙裳暗自扯了扯叶珏衣袖,娇声低语道:“君镝,殿下既是要在此时召见头灶,必然有他自己的想法和目的,你这般不知底细便贸然相问,不怕反而惹得他不悦么?”
顿声整理思绪之后,又自续道:“不是我以小人度君子之腹,须知须知伴君如伴虎......”
叶珏纵是知晓佳人适才所言纯是一片好心,为自己考虑周全,但还是不待其把话说完,便已是笑出声来,所幸声音并不算大,众人又都在欢宴之际,也并没注意到二人的私语。
笑声未落,叶珏已经向杨妙裳解释道:“好姐姐,你这些话端的是好言语,多谢你为我考虑,不过你还是初到暨阳,不能尽知这位上将军的心性,他可不怕我挑他的不是,反而哪天若是我不挑他的错,他才会生气呢。”
杨妙裳初闻其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其中细意,不过这句话在她心头只转了几转,她便明白了过来,又是欣喜,又是担心,
欣喜的是想不到秦王与叶珏的关系如此紧密,不仅是在公事上为上下级关系,就是私下的交情,也绝非他人可比,甚至比自己事前想象的程度还要好上一些。
担心的是常言道‘兄弟反目,便比仇人更狠三分’,说的便是原本关系越好的人,等到因事生变的时候,往往便越会无所不用其极,
君不见太子与秦王原本是一奶同胞的两个亲生手足兄弟,从前十几年来一向也是兄友弟恭,堪称佳话,可是太子如今一旦贪慕权力,便将自己与秦王之间的兄弟之情抛诸脑后,做起事情来要比他人更为过分些。
而古往今来,实在有无数事例向世人证明,只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者大有人在,甚至是一代贤君明主,也往往不能脱其桎梏,甚至连弓弦药酒、国除族灭等事都是数见不鲜。
叶珏眼中瞧着杨妙裳姣好的面容上隐隐浮现的神色,大致猜到她心中所想,连忙出言安慰道:“好姐姐不必担心,上将军可不是那等转面忘情、不能全始全终的人......”
说到这里,忽然话锋一转,竟是调笑道:“我瞧好姐姐还是先不要去想上将军的将来,反而是要想明白自己的将来才是正理,咱们二人的日子可还长着呢,你若是要对我转面忘情,那我可不依。”
叶珏在此前一向以不肯让人的凌厉风格著称,可目下却如此与自己说话,杨妙裳听在耳中,不由得又是羞怯,又是欢喜,便即住口不再言讲,生怕他在这欢宴之际又有惊人之语。
就在厅上诸人或是为之各自暗中思忖、或是交谈议论的时候,那位原本身在后厨的头灶来到了前厅,与众人当面相见。
叶珏等人见其到来,目光随之转到了此人身上,但他们多半都不认得来人到底是谁,即便是叶珏自己,也只是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若让他再记起其人的详细信息,却就难了。
而王景略、刘道和等人见这位头灶年纪甚轻,看来只有二十上下,都是心中为之讶然,想不到他年纪轻轻便能身居头灶之位,还能做出如此一手好菜,当真甚为难得。
盯着那位头灶看了半晌,叶珏方才试探性地开口道:“这位仁兄瞧着很是眼熟,似乎是从前的故人,可是我到底曾在何时何处见过你,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啦。”
那头灶也不多言,只是微笑着答道:“叶家兄弟好生健忘,可还记得五年前你曾在我族叔家中观赏过对他的飞焰转轮刀么?”
听其这般反问,叶珏猛地想起,那时节自己在车骑将军府上见过的那个少年,只是时光荏苒,昔日的少年也已经渐渐成长,此时再睹其人,却与当初不再相同,故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