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昌知道,陈轩波其人本是新科进士之中的佼佼者,金榜排名上位列前四,按理说应当留在帝都,听从皇帝的安排,或是入翰海阁,或是在九部中谋得出身。
不过如今看来,也不知是这位才子自己有所追求,还是秦王果真有聚英才之力,陈轩波竟然能舍弃在帝都安逸的生活,身入秦王府,并随着秦王等人一同来到这苦寒之地。
只是这些内情说来都是各人的选择,魏元昌虽然对此心有疑惑,却也觉得不好直言详询。
顾霄霆似乎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转而对魏元昌、陈子云两人道:“魏先生,陈子云,我此前听说过有这么一句话,叫做‘君子远庖厨’,只是我暨阳郡守府中的灶头手艺颇为不凡,两位是否有兴趣随我一同去看看?”
魏元昌闻言心中微有疑惑,不知道秦王此时想要让自己与陈子云一同去后厨灶头,到底是何意思,不过想到今日与秦王交谈良久,现下随其一行,也不至于误了正经事。
况在焱朝之中素有‘南鲜北醇’之说,而暨阳郡作为焱朝北疆的重要枢纽,其间山珍野味滋味可说得上是声名远播,魏元昌向日久在帝都,说来倒真想看看北地佳肴到底有何不同。
陈子云知道秦王不同于他人,安排在郡守府中的庖厨,也几乎都是从军中选拔而来,若到了临阵之时,这些原本在后厨烧菜做饭的人,亦能拔剑而起,随从秦王杀敌报国。
但自己原是败军之将,这些日子以来只是一人独居,如今要重见军中之人,若是被彼等嗤笑,自己的这张面皮未必能在魏元昌面前保留得住。
然而秦王言已至此,自己若是再行拒绝,未免显得太过小家子气,再说即便自己今日不走这一遭,难道自己的战绩便能不为他人所知,不被他人引为谈资了么?
想到这里,陈子云又是无奈,又是忐忑,但也只好整整装容,跟上秦王与魏元昌的步伐。
暨阳郡守府原本并不算大,后厨与正厅之间相距不远,三人同行不过片刻,便已经来到其间,而就在这短短时间内,秦王欲开酒宴之事已经为众庖厨所知,他们纷纷为之忙碌起来。
刀勺响动处,各位庖厨手上都有活计,各人见秦王等人亲来后厨,也只能按照军中成规,对三人躬身为礼,随后继续各自忙碌,并不大肆声张。
举目观瞧,魏元昌眼中所见,后厨的这些人员虽是做着烹饪活计,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精悍之气,仿佛他们现如今在做的并不是几道普通的菜肴,而是如正自上阵杀敌一般。
心中微讶,想不到这位秦王殿下对于郡守府中庖厨的选择也是自军中取士,这等做法倒是与皇帝顾秉业当初在他的铁林军中选士颇为相似,即便是一粥一饭,也需让同袍负责。
秦王顾霄霆像是已经多次来过后厨,熟门熟路,暂且不管魏元昌、陈子云二人心中有何想法,几步赶到一口虽被盖住、但依旧热气腾腾的大锅前面,问道:“白小哥,今日咱们这獐肉做得如何?”
庖厨中有一人出言应道:“殿下放心,咱们可绝不会耽误了晚宴所需。”
话语声清澈响亮,听起来似乎这位的年纪并不算大,传到魏元昌耳中,又让他心生好奇。
须知庖厨一道,很多功夫都是要靠年头历练而得,纵然天赋异禀,也需要积累经验方能有所成就,但此间主事之人如此年轻,难道他真的是此道之中的奇才,如此年纪便有所成?
魏元昌转目观瞧,只见方才应答秦王之人年纪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而两道剑眉斜入鬓角,一双眸子灼灼发亮,纵然是在有些烟雾缭绕之间,也遮蔽不住他的目光,其人面容清峻,方才应答秦王之时,不骄不躁,很是沉稳。
再看此人身上袍服制式,魏元昌赫然发现原来这位看来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便是后厨的头灶,屋中的这些人员都算是他该管。
收回自己的目光,魏元昌向秦王抱拳躬身,出言相问道:“殿下这郡守府后厨倒真与别处不同,我尝闻听人言,要想在庖厨一道上有过人艺业,必要至少十几年的苦功方能有成,怎么这位头灶的年纪竟是如此年轻?”
顾霄霆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哈哈一笑道:“魏先生,人生在世,活的明白其实并全然不需要时间,庖厨一道也是如此,只要经历到了,哪怕从艺数年,也未必不能出类拔萃。”
说着,他向那位姓白的头灶瞧了一眼,又道:“白小哥,此前你曾经对我说过,庖厨做菜,实则与将帅交锋异曲同工,不知道今日是否还能细解一二?”
姓白的年轻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眸子向魏元昌、陈子云二人转了一转,似是明白了秦王所想,暂放下手中的活计,随即提声应答:“此言自然不错。”
“将帅征战,说到底拼的是自己和麾下将士的能力,而我等庖厨做菜,归根究底比的是各人的能耐和手中食材的优劣,缺一不可。
“试想,若是让一位名将率领一众老弱病残上阵,即便他所学胜于常人,可终究也难有所建树;而要是让一个名厨使用一些腐肉枯草,即便他手艺再好,也做不出美味佳肴。
“就如这位往日的陈将军,若是他当初所率的是如殿下所部的横冲都将士,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