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并非是岳万里和慕容玄恭二人不知霍无忌适才已经将对方阵营中的杨妙裳劈的吐血败退,也不是他们不想赶来帮助叶珏和霍无忌两人排难解纷,而是因为此时当真走不开。
叶珏指挥横冲都将士攻守进退之际,无论如何,总是还多少念着自己与岳万里私交不错,不愿让他麾下将士在这次军争演武中太过狼狈,然而换了越朗指挥之后,便是截然不同。
须知横冲都将士本就是焱朝精锐劲旅,若非如此,也轮不到他们去做秦王殿下的亲军,只是先前心中想着岳万里所部毕竟是新军初成,又都是将来一同奋战在国境的同袍,故而交锋之际,难免有些手下留情之念。
越朗身为监军,主职便是专管军中法纪,如今主将叶珏前去与霍无忌互相缠斗,指挥权移交给了这位平素不甚多言的少年。
横冲都将士都晓得,这位监军虽然年纪并不算大,但是眼睛里一向不揉沙子,若是在叶珏指挥之下诸人尚能少有容让,那么在越朗主持之时,便是片刻也放松不得。
再者,杨妙裳虽是新近才为大多横冲都将士所知,可毕竟是叶珏明言的未来掌印夫人,现今被新军阵营中的霍无忌所伤,纵然不是刻意为害,也激起了众人的敌忾之心。
眼见得自家主将叶珏如今与霍无忌枪去刀来,全力相搏,横冲都将士更觉别无可言,主将都是这般用命,自己身为其部属焉能不效全力?
在远处看来,叶珏枪芒凛冽,碧焰青气搅动起层层杀气,霍无忌刀锋凝重,清光如玉之中潜藏杀机,即便是并不在他二人近前之人,也能不难感觉到其中的凶险。
顾霄霆已经全神贯注地盯着两位少年,看了许久,仍是难以揣测到底谁胜谁负,只得转头向杨君爱问道:“侯爷,任由两位兄弟这般斗下去可不成,何况两军交战良久,仍是不分胜负,咱们......”
还不等秦王将话讲完,霍山侯杨君爱少见地开口打断他的言语,疾道:“殿下,我观两军即将分出高下,到了那个时候,这两个小子即便再是想斗,恐然也不能继续下去。”
听杨君爱这般说,顾霄霆心中一惊,暗想:我适才只顾着观瞧君镝兄弟和表弟的争锋,却忘了好生观察两军目下的强弱变化,虽是情有可原,但作为军中将帅而言,实在是不该。
等他转目再看时,却见如今远处的横冲都将士纷纷鼓勇而前,向着岳万里麾下的新军所部发起了如同波涛一般循环往复的攻势。
隐约得见横冲都将士现在所用的阵型并非为此前他们常用的式样,铁筅手、长牌手、藤牌手在最前,护住身后同袍、枪手、棍手、居于第二道战线,至于刀斧手等利于短兵相接的军种则自两翼杀出,与敌纠缠作战。
更有军中的弓弩手处于最后方,向着新军人从施放羽箭,一人箭尽,则退后准备,另有补充人员上前接应。
在这般近乎于搏命而又连续不断的攻势下,岳万里即便有过人之能,却也觉得兵力捉襟见肘、难以面面俱到,更兼自己所部骑兵较多,可在这片地域之内,骑兵转换不灵的弊端也显现了出来。
在这战局之中,最为觉得心中憋闷的慕容玄恭,他最为精通的便是凝气为箭的功夫,然而现在却因为规则所限,不能使用,只能随众厮杀,实在是让他气愤难平。
可这就是有规则所限的军争演武,不能时时事事都按照自己的心思调控,即便慕容玄恭怒气再多,当此之时,也没法多说什么,只能在搏斗之余时常叹息。
情势如此,原本应当由霍无忌带领前锋兵马为诸军开路,但其时他已经被叶珏的一条长枪牢牢地裹在圈子里,几经冲突,也不能如愿脱身,哪里还有工夫去指挥自己的人马?
叶珏此前就曾与霍无忌交过手,知道他的断瀑劲所受压力越大,反击之力便相应增强,自己现下便似要在一条汹涌澎湃的大江之上筑起堤坝,筑得少了,拦阻不住奔腾的水流,筑得多了,又难免有溃围之危。
故而他此时枪路变幻,既不一味求狠求快,又丝毫不肯放霍无忌些空处,张弛之际,让霍无忌很是难受,却又不能轻易摆脱自己。
随着长枪纵横捭阖,碧焰升腾,如同在霍无忌周身织成了一张翠色大网,颜色鲜明之余,还带着相应的张力,每当霍无忌想要不顾一切向自己发起猛击的时候,不妨就将网口松些,只要保证他不能离此而去便好。
身处其中的霍无忌此刻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一条落入了网中的鱼,即便自己能够摇头摆尾、精神倍增,但自由却被紧紧束缚在了这一片窄小的空间之内。
岳万里尽力指挥部下新军作战的同时,也不时向叶珏、霍无忌两人所在之处观望,当他将叶珏现下所用的这一套枪法看得分明的时候,心中便即暗道一声:“胜负终有定,想不到君镝兄弟别出心裁,竟然能将这一路枪法如此使用。”
原来叶珏现今所用的枪术,正是孟元敬昔日亲传的‘丝萝十二式’,岳万里当初也曾经见识过,对其记忆犹新。
此前叶珏曾经以此枪法对付诸多野狼,但只怕谁也没能想到,原本用于守御自身的招数,竟是被叶珏在这数月之中琢磨出了这一种新的用法,真能够以之将霍无忌这等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