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风已然有了一些凉意,吹在叶瓒的脸上,让他陡然间觉得有些干冷,可是于他个人而言,此时面上再冷,也不如心中的那一股寒意。
望着自己腰间的碧波龙牙斩,叶瓒蓦地想起了自己当年便是凭着这一柄长刀,一次又一次身先士卒、浴血奋战,方才有了今日。那个时候,现在的皇帝顾秉业对自己极为信任,无论自己是胜是败,战局是好是坏,都不会轻易撤换自己,反而会对自己全然放心。可是这一次,圣旨上文字昭彰,自己终于迎来了今生第一次临阵被撤换,心里的滋味想说又说不出来,只觉得一阵阵气闷。
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这一点自不用多言,若是自己等人是失利之后再逢此事,叶瓒自己也无话可说,但如今两军对峙胜负未分,自己便被撤下,实在令他有些心有不甘。况且他久为将帅,自然知道敌军之中目下重将云集,太子虽然地位尊崇,但要是论起行军打仗,只怕未必是敌人的对手。
还有这次协助太子作战的这位邱淇将军,平素秉性暴躁,心有乖戾,若他是大将之才,那么自己早就向陛下说明,将他也纳入北伐军中了,哪里还用得着现在才让他出马?
然而目下圣旨已到,自己纵然心有不甘,却也无法立刻与皇帝陛下面对面地商讨此事,再者,为人臣者岂可有令不遵?想到这里,叶瓒忽然心中一阵烦躁,明知为大将者应当心如止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但他的心中却仍然有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在翻滚升腾。
抛开大将军叶瓒不提,车骑将军白威和骠骑将军孟元敬两人心中对于这件事的想法也大致一般,都是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应当如何开口。就在这样显得有些尴尬的气氛之中,如今焱朝武将中职位最高的三人陷入了一段长时间的沉默之中。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天边的那一钩残月渐渐隐没,在逐渐笼罩上来的昏暗之中,这三位将军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但他们却是始终未曾开口再说些什么,只是如同石雕铜铸一般,在营帐外边站了很久,终于各自回去安寝。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时分,三人又不约而同地出帐,就此集合所部兵马,向南归去,从此再未有长时间的停驻和等待,似乎是对朝中接下来的相关部署已然彻底失去了兴趣。
自北宁郡到安州帝都城的距离远有千余里,三将部下之兵马虽然都是堪称焱朝精锐的部队,但总是人数众多,无法在此时不顾一切地急速行军。故此直到近一月之后,这一支总人数将近十万人的部队才来到了焱朝的首都,驻扎在城外,只有自大将军叶珏以下的各位将校才先期共同入城,接受皇帝的召见。
率领麾下人马班师回朝这种事情,叶瓒自然不是第一次做,但这一次回京却与往日不同,别的事情暂且不论,单是入城以后好些文武大臣纷纷前来恭贺便让叶瓒如堕云雾。
等到详细问明以后,叶瓒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就在这些时日之中已经许婚武成侯府,虽则略有惊讶,但到底也不算是出乎他自己的意料。而想到大将军府与武成侯府即将结亲,叶瓒想到了一种之前并未考虑过的可能,自然也就稍微明白为何皇帝会同意由太子等人前去接手北疆防务。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说自己被调回是因为儿子许婚之事,那么其他将帅和这十万人马也被同时调回的原因,又会是什么呢?
回归帝都,事务繁多,叶瓒也来不及多想什么,当即与白威、孟元敬等人整理袍服,当即进宫见皇帝顾秉业,总是先要将北疆东西两线的战事情形说明才是。
此时身在大将军府逗弄小狼的叶珏,也在很短的时间之内便接到了父亲回到帝都的消息,他身为人子,本应尽早前去迎接,但如今形势不同,叶珏心中也憋着一口气,懒见外人,故而只是在家中相待,并未有所动作。
这只小狼不愧是天生异种,自被叶珏收养至今,前后不过两月时间左右,但如今他的体型已然颇大,甚至已有数十斤重,虽然长相与神态、声音仍是未脱稚气,但给人的观感却已经有了一些威胁之相。有时候一些外客来到大将军府中,会被这只骤然出现的小狼吓上一跳,纵然是那些曾经亲历血战的将校,也难免受惊。
当大将军叶瓒从皇宫中离开,赶到了自己家中的时候,竟也不能得免,毕竟若是有只猛兽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无论是谁,都会心中震动。不过总算叶瓒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一只突然出现的野兽即便让他心下惊异,但还不至于太过,又见这只狼并无伤人之心,便随即恢复了正常举动。
而诰命夫人王氏和少将军叶珏出现在自己面前之后,叶瓒望见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虽是心中温馨,但还是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等会再说。”便自顾自地前往偏厅卸甲除刃,这才来到正厅之中,正式落座。
安坐之后,还不等家中下人前来上茶,叶瓒终于抬眼望着王氏诰命和叶珏,淡淡地道:“说说罢,珏儿先行回都之后,帝都之中都发生了什么,你们又是如何与武成侯府许婚的?”
他声音虽是波澜不惊,但大将军高坐主位,自然有一股威势发散而出,即便是叶珏这等生性跳脱的少年,也不敢轻举妄动。看着自己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