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谚语有云:‘一夫拼命,十人莫当’,此刻耶律川的举动,无形中便与此言相合,黑纹锯矛起处,携裹着紫焰雷光,引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径直撞至寒铁断玉斩刀光所交织的罗网,瞧那样子,似是果有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的打算。
据实而言,时下耶律川虽是难抑心头怒气,但他究竟是久经阵仗的将校,自然分得出轻重缓急、强弱高下,之所以主动向王麟发起攻击,无非是看准了这位少年的修为不及叶珏,自己将他定为目标,胜算大小不问可知。
相较之下,若是耶律川真的与叶珏殊死相拼,难免便会重演当日盈仄谷一战的故事,即令能使叶珏在强攻下身受伤损,自己却也讨不得好处去。
事已至此,情见势急的王麟已然没了退步避让的余裕,只能尽力调集周身真气内劲,寒铁断玉斩的锋刃上光华陡涨,试图封住对手兵刃的去路。
铿然声中,王麟只觉原本牢握刀柄的双手被一股大力震得虎口酥麻,更有甚者,缭绕在双枪左近的雷光亦是趁机涌入刀网内,致使少年半身为之僵痹,招数转换间已见滞涩。
念及幼弟从小便是常将自己这位兄长视若榜样,眼见敌将要对其不利的叶珏哪里还能忍耐得住?怒极反笑,伴随着一声:“当着小爷的面,还敢轻易伤人,你好大的胆子!”碧蚺霜锋凌空轮转,翠芒鼓舞,朝耶律川前心而来,瞧那架势,似乎不将对手贯穿,便不能罢休。
单以力道而论,双手运使的长枪总要比黑纹锯矛来得更加凌厉雄浑,若是寻常武者遇上这等事情,多半会力求稳妥,以双手同时应对接架,可如今的耶律川仿佛已经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狂笑声中,竟丝毫没有转枪自守的念头。
清光奔涌,耶律川右手枪已被王麟自行撩刀挂了出去,也正因如此,当此之时,其人已经无暇再去顾及刺向自己左胸的那杆跃动着紫焰的枪矛,只得尽力缩身滚地,力求无虞。
然而举凡世间善用双枪作为兵刃的武者,大半都会在招数灵活变幻上多下功夫,纵然耶律川并非中原人士,却也未曾免俗,左手枪当空回划,变招换式,仍是对准了王麟的身形。
看出对手意图明确、态度坚决,毫无自保之意,间不容发之际,叶珏已然无暇考虑如何杀伤敌人,枪锋倏转,企图替幼弟挡下这一击。
‘仓啷!’碧蚺霜锋和黑纹锯矛再度交击,盖因叶珏中途变招,力道无法在瞬息间灌注至枪尖,这一次互撞,他丝毫未占到便宜,翠焰迸爆,终究还是没能将耶律川的攻势全然阻绝,紫芒连震,只被撞得歪斜了几分。
所幸的是正如常言所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耶律川本拟势在必得、要将王麟心脏贯穿的这一枪,被叶珏半途拦阻,最终还是未能如愿,只在那少年的左肋下划过,带出了一蓬喷涌而出的鲜血和一道不浅的伤口。
饶是如此,被锯齿状锋刃临身,到底还是甚难忍受,王麟方甫站起身形,剧痛传来,少年竟是疼得周身颤抖,险些委顿于地,难得的是少年颇为硬气,尚未开口呼号。
说来也怪,昔日叶珏随自己父亲征战沙场之时,受伤流血等事可算是家常便饭,而这位叶家少将军从来想着‘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并不当一回事,很多时候只是草草包裹伤口,便即罢了;但此时见到王麟受伤,他却是大感痛惜,更胜过自己受伤十倍。
惊怒交加,再也忍耐不住,碧蚺霜锋抖处,数朵碗大的枪花凌空而绽,口中的喝骂亦是再不留丝毫情面,声音中透着一股难以言表的森寒:“他奶奶的耶律川,今夜若是不能将你的左边爪子废掉,小爷从此后就跟你姓啦!”
疆场交锋,胜败生死往往只在瞬息之间,变起倏忽,直到叶珏这句咬着后槽牙说出的言语传来,焱军阵中的其余人方才反应过来,各自神情各异,举止不同。
最先行动的是杨妙裳、林馨宁两位姑娘,这些时日以来,在众人面前时王麟对待她们端方守礼,辄呼为‘将军’,而在私下交谈请教时,则直称二人为‘嫂子’,彼等虽免不得女儿家心思,闻言羞赧,却也对这位爱郎的表弟颇为喜爱。
如今亲眼目睹王麟在阵前受伤,这两位长嫂心中自然又是焦急,又是担忧,娇喝声中,顾不得别事,几乎是齐头并进,各自纵马向其所在处疾驰而去。
在耶律川的念头中,原以为杨妙裳、林馨宁两人只是焱军里某位将校携带而来的家眷,所谓临阵对敌,也只不过是虚应故事,凑凑热闹而已,但遥遥望见杨妙裳枪如梨花、林馨宁刀行厚重,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不约而同向自己冲来,心中纳罕之余,亦颇为惊讶。
休说北戎国中将士多有不解,其时就连目睹其事的秦王顾霄霆也泛起了不解困惑,暗道这位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引得横冲都两位掌印夫人都为之芳心有变?
倒是策马停驻在顾霄霆身畔的越朗明白根底,偷空为其解惑答疑:“上将军原来不知,这位王麟小兄弟的嫡亲姑母,正是大将军府中的王氏诰命,那两位姑娘既然与君镝早有鸳盟,算起来便是他的表嫂,今见其受伤败阵,怎能不为所动?”
回想起王麟是叶珏南归淮州亲自带回,又主动将其人安置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