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枪凌空疾舞,如翠虹夭骄飞腾,气焰映得年轻面庞色做凝碧,叶珏现下无暇注意早定鸳盟的两位佳人和家中幼弟是否在向自身所在靠拢,脑中全然被克敌之思充塞,纵然每次运使碧蚺霜锋撞上摩云飞烟刀时都会被那股回环莫测的劲道震得臂膀酥麻,却仍不肯抽身回撤。
心有默契的顾霄霆、岳万里两人似是早知其意,各自体内气如潮汐反复,奋起掌中兵刃,和碧蚺霜锋相映成趣的同时,将面前的‘北海龙王’裹卷在圈中。
平心而论,至今已与三位年轻人交手百余回合的耶律逊宁凭借自身修为,固然不需担心叶珏等人接连发起的攻势会伤到自己的根本,可若想轻易罢战休兵,实属痴心妄想。
时值深宵,随着两军攻守交锋相持演进,无论是北戎大阏氏萧雁,还是焱军阵后的陈轩波与张嫣然,所奏乐声均已渐见衰微。
须知以气御乐,其难更甚于手握兵刃、临阵互角,能以乐音催发万千将士七情,况前后坚持到将近一个更次,已然算得难能可贵、绝非凡品了。
乍闻萧雁诡异凌厉的骨笛声时,叶珏等人尚需分神应对这等无形无相的敌人攻势,目今骨笛声由盛转衰,颇见和缓,便不足以继续充为彼等的心头大患,就是王麟、林显扬等人亦是行动处更见敏捷,滞涩渐少。
侧坐雕鞍的杨妙裳、林馨宁两位佳人稍得余暇,秋波扫处,见自军阵势有重归严整之势,又见叶珏依旧如前,攻势不绝,相视一笑间芳心转安,不再为之担忧过虑。
无论是亲身迎敌搏战的顾霄霆等人也好,还是尚在中枢、主持指挥的越朗等人也罢,对彼等而言,焱军阵势轮转再趋圆熟,自然算得上是一个绝好的消息,可对于正眺望战情变化的萧雁和陷于阵中的耶律川等人而言便是不愿得见的事情。
其实此刻最觉苦楚的,并非北戎军中诸将校,而是那些冲入堂皇之阵内的众多士卒,随着对手的阵势重新变得严整圆融,彼等均觉应付愈加吃力,毕竟长戟如钢铁棘林、巨斧如丘峦崩摧,钩镰阴损难挡,刀牌不动如山,遇上这般情势,大罗神仙也要大感头痛。
当是时,焱军布设的堂皇之阵仿佛变为了一架血肉磨盘,北戎精骑虽有冠绝天下之名,急切间却也难以应对这等阵势中的有序合击,眼见一个个心中纵横北疆、建功立业之思的壮士接连伤亡,耶律逊宁又是痛惜,又是焦躁,若非敌方三将仍紧紧纠缠,真想就此下令北归。
但世间诸事,有很多都是一经发起,便不容再行退缩,虽是尚不知到底有多少好汉子身膏草野、埋骨黄沙,可这一场厮杀,终究不会只因为他的想法而自行变动,也不会因为他的意愿而峰回路转。
初生牛犊一般的王麟如今已然杀到了叶珏马后,瞧着自家兄长仍是将掌中的碧蚺霜锋运使如风,心下稍微安的同时,忍不住提声出言问道:“将军,敌将勇猛,切需小心,可用得着标下等人相帮么?”
这声音突如其来,倘使旁人听了,或许会为之一惊,但在叶珏传到耳中,却让他有如闻天籁之感,还未回首顾盼,便即张口答道:“算了罢,我等以三敌一,已算得是胜之不武、败之有愧,若是我横冲都数千将士共同涌上,纵然能将耶律逊宁碎尸万段,也不光彩!”
话虽如此,但叶珏听自家幼弟声音里中气颇足,不问可知并无大碍,心中涌起欣喜之念,竟将招式间的森然杀机都冲淡了几分。
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叶珏枪势中不觉生出的变化落在观战诸人的眼中,难免让彼等就此生出些遐想来。
尤其是早有定见的林显扬、刘振东两人,既目睹叶珏在一语之间便有如许变化,心中都是随之一震,面带恍然的刘振东甚至低声出言道:“林兄可曾见得么?小弟就说这兄弟两人可能并非同姓,如今果应前言,若我所料不差,小王兄弟的那位兄长,就是咱们叶将军啦。”
生怕林显扬思虑不到,未待其应答,刘振东便即续道:“我祖父在朝中为官,便曾与大将军同殿称臣,知道大将军府中那位诰命夫人便是姓王,想来他二人是姑表至亲也未可知。”
昔年王氏诰命随军时,常于中军代大将军叶瓒统御部众,鉴于其统兵征战、行军布阵的能为非同凡响,举凡焱朝军中人物,多有知道这桩掌故者,林显扬也不例外。
盖因焱朝大将军叶瓒夫妇均可称是能征惯战,故而即令王氏诰命近些年来已是等闲不在军中主事,将士们口耳相传中,仍有所谓‘双令旗同征,威震天下’之说,更有甚者,有些将校常会半开玩笑地表示:‘将军令如山,夫人令如雷,山高犹可越,雷威不敢凌’。
思绪及此,林显扬不再犹豫,颔首示意道:“原来这位小王兄弟竟是这般来历,怪道当日他投军从戎时是叶将军亲领入营,而其人对军中规制的熟悉程度更是远胜他人,既是大将军的亲侄,那便说得通了。”
顿了一顿,忍不住再次冲口说道:“我瞧小王兄弟如今只不过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倘使生在寻常人家,这等年纪理应还是稚气未脱之龄,而其却已亲身上阵,与敌搏杀,看来这高门大户家的子弟,却也不见得这么容易做。”
掀开谜底、面对微笑的刘振东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