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真气的不断冲涌奔走,浓重的银色气焰在深邃幽暗的夜色中越发引人注目,尤其是由北戎诸部的各位将士看来,光浪叠爆中颇带凌厉,使人不敢轻易近前。
旁观者尚且如是,身在局中、直撄其锋的耶律逊宁自然更是深感压力倍增,二人交锋以来不过拆了数十招,自己原本无往而不利的摩云飞烟刀竟是无论如何冲突不出对方枪势。
幸而那位‘北海龙王’毕竟是大将之才,虽说乍逢这般敌手时难免惊异莫名,但数十回合过去,已然逐渐调整思绪,凝神静气,于真气相激迸爆间寻找取胜之机,初时的心中尘垢为之一清,几乎荡然无存。
殊不知时下岳万里所感亦很是忌惮——枪影如潮、真气如沼,自己这般全力施为之下,即令对手是如叶珏、白跃渊等人中翘楚,想要独力应对,也当极为吃力,可这数十回合过去,自对手体内催发出的雄浑真气仍是一道接着一道,兼之所用招式灵动多变,不容小觑。
须知所谓‘剑走轻灵,刀行厚重’,刀为百兵之胆,世间熟习刀法之人,大多须在‘古朴拙重,清准勇狠’八个字上苦下功夫,而眼前的这位敌将用起刀来,却令人颇有云山雾罩之感,往往能于双方各自出招之后,兵刃相交之前凭空生出许多变化,难以料定其招数落点。
银光潋滟,素电虬龙枪虽大有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之势,但经过适才互相缠斗,岳万里已能探出对方招式实是外宽内紧,纵然自己精研枪法近二十载,却也未必这能久占上风,乃至克敌制胜。
略生焦躁之余,不由得百忙之中出声喝道:“想不到北戎国内还有这般高手,只是将军这刀法着实让人不敢恭维,怎的连‘一招一式,务需来去分明’的古训都忘啦?”
论及他的本意,原是久战不下,想要用言辞乱其心智,就中取事,或能有机可乘,岂料光影重叠间,对方竟是丝毫不动声色,朗声应道:“嘿嘿,我还道你是何等高手,谁知竟说出这等无知胡言?
“所谓‘刀不离前后左右,手足肩背须与刀俱转’,这是再平常不过的基础,我如今不过是‘转’的多些,难道你便瞧不分明了么?”
是时岳万里和耶律逊宁一面以言语交锋,一面手中招式不停、真气冲涌交叠激荡,互相斗力、斗口、斗智、斗心,各人周身光焰气芒或进或退、或敛或发,均是随势而动、随情而变,银芒紫气各占胜场,交锋处似彩练纠缠,如异花绽空,当真好看煞人,兀自未分胜败。
眼角余光所及,又见两军将士彼此厮杀正酣,原本刀光如雪、奋然直前的霍无忌已经被另一员手持古怪双矛的敌将阻拦,再未能深入敌阵。
彼此往来冲突间,纵然敌将似乎另有顾忌,而霍无忌毫不畏惧,招招抢攻,锋芒所向尽是往敌将要害招呼,可要想真取了其人的六阳魁首,只怕还需颇费一番工夫。
相较之下,慕容玄恭倒尚未撞见强敌,凝气为箭、例不虚发的能为在这片战场上施展得淋漓尽致,两军互冲之际,已有数十人被他杀伤坠马,少有生还,慕容玄恭大呼酣战,远者箭射、近者则以气刀应对,甚至引得北戎精骑都不敢围拢上前。
只是人力有时而穷,纵然慕容玄恭再是勇猛,身旁兼有其弟慕容道明相助,一时亦难以冲垮这数千北戎精骑组成的阵线,更遑论斩将擎旗、克敌制胜。
年纪虽小,却已杀得浑身浴血、形如恶鬼的慕容道明技艺和自家兄长不同,两手双刀纵横回环,攻守不定,来去间少有能当其锋芒者,饶是如此,体内真气消耗甚巨之余,望见仍是连结而进的北戎将士,心底不禁也生出些寒意来。
转目扫视,见岳万里和敌军主将厮杀生酣,银芒紫气纠缠不休,难以分心他顾,霍无忌霜锋乱舞,却尚难以当真杀伤耶律川,心中泛起几分怅然,回首对兄长叫道:“大哥,再发信箭催促罢,免得走了这些贼!”
平心而论,慕容玄恭原是希望能够仅凭五营新军便独力击溃当面之敌,最好能杀入北宁城中,寻见完颜宗辅,以报往日部族血仇,才不枉了自己率残部南附焱朝的一番苦心,然而他也明白,似这般两军纠缠互斗,未分胜负,若无诸部友军相助,不知几时才能得偿所愿。
想起昔日父亲临终时曾经对自己说过,作为慕容部族的未来族长,以后行事万不能只凭血气之勇,而将部众置于险地,眼见随着两军不断搏杀,出身部族的血性汉子们受伤、阵亡的数量越来越多,即令慕容玄恭犹有余勇可贾,却也只能回应一句:“好罢,兄弟自己小心!”
既有决断,慕容玄恭更不迟疑,体内真气沿着经脉汹汹奔涌,聚于双手,弓弦响处,三支气箭倏忽爆射,行动处带起尖锐破空声,呜呜尖啸,数里可闻。
“轰!”
气箭绽为千百暗青焰苗,在深幽的夜空中似萤火、如星光,带着自己的对援军的期盼和对敌人的憎恶,凌空迸炸,显得很是壮观。
不过箭矢离弦之际,慕容玄恭随即想到,信箭既发,少时固然会有来援的焱军将士,但北戎各部难道便不会呼朋引伴?须知完颜宗辅和那位北戎大阏氏萧雁今夜尚未出现,事先讲好愿为内应的费膺、扈寒还不见踪影,万一彼等从速赶到此地,战局又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