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既经商定,便不应该再顾虑太多,就如现下的顾霄霆,已然无暇仔细思索,自己究竟是听了杨君爱的陈述才有此当机立断之举,还是这等念头早就存在于内心之中,只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就能顺理成章地显露。
目送霍山侯移步离去之后,顾霄霆随即侧身转目,将自己的心神都放在了叶珏身上,对这位年轻的将军而言,这般若有所思、举杯品茗的样子甚为少见,他倒真不想出声打搅。
但世间诸事的轻重,多半不会因为自己个人的喜好意愿而变化,尤其对敌作战,更是如此,无论时下身在暨阳的众将帅会否真的违抗太子教令,这封来自青麟宫中的令旨既然到来,便意味着留给顾霄霆等人建功的时间又少了大半。
再者,即使太子的教令比不得皇帝的圣旨,可真要想不遵其意,也需有能拿得出手的相应功绩才好说话,如其不然,这等事情说来不啻于难比登天。
有鉴于此,秦王终究是没有耐心再行等候,主动张口出言道:“君镝,听你先前所说,此番前往北宁城中,已经和费膺、扈寒两人互通了些消息,这等事情容不得麻痹大意,还需好生细说,向日太子兄长便是急于求成,才有北疆败绩,咱们可不能重蹈覆辙。”
正自神驰意动的叶珏耳中得闻顾霄霆的话语,随即回过神来,想到亲往北宁一事,朝着对方微笑颔首,就将所有见闻仔细叙述一遍,最后补充道:“上将军,敌军屯扎在北宁城左近的诸部将士至少数万,只可惜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故而赐给了咱们这等良机。
“末将曾经亲见费膺、扈寒两位壮士,以观感和彼等所提出的方略而论,倒不见得是假做内讧,诱咱们上钩,可老话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仅凭一面之缘,末将亦是难下决断,不敢为其作保。”
在顾霄霆想来,叶珏亲历其事,尚不敢妄下定论,何况是自己这从未与二将产生过交集的人物?既是这件事情的结果关乎两国争锋的成败,也关系到成千上万人的存亡,更能对自己即将去做的事情产生巨大影响,当然不能草率,还需会同诸人好生研判才是。
踱步来到叶珏近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顾霄霆的神情中殊无半分轻佻,沉声应道:“费膺和扈寒是真心想要归附我朝也好,还是假做内鬼、诓骗咱们也罢,事已至此,也只好见招拆招,和诸位将佐商议停当再说,以策万全。”
叶珏原本还想着要和秦王叙说将来如何对付太子顾霄清的发难,但目光到处,隐约见其颜色间颇有几分不容置疑的神情,只好暂且就此作罢,点头应喏。
当此之时,已经在外等候许久的林馨宁和王麟两人心中不免都有些焦躁起来,依据常理而言,叶珏早该面见秦王,向其陈说见闻已毕,却为何直到现下都不见动静?
春光已至,暨阳郡守府中各处栽种的花木多有欣荣之姿,然而心绪不宁的两人并无仔细赏玩的兴致,周回踱步之际,眉宇间又是迷惑,又是担心。
相较于林馨宁而言,王麟终究更为年少,按捺不住心中所思,抬眼瞧了瞧远处的郡守府正厅所在,便即问道:“林家嫂子,小弟年幼识浅,不知兄长是否每次前来此地与秦王会面,都要谈论这么长的时间?咱们两人在这里等了好一阵,却怎么连个确切消息也不曾传来?”
林馨宁虽与叶珏鸳盟早定,近些日子又真成就了好事,但对王麟口中的称呼仍是不甚习惯,俏脸上泛起红晕,定了定神思,对他摇了摇头:“王家兄弟也不要着急,叶郎和秦王殿下交情颇深,许是两人谈的兴起,一时忘却了知会咱们也未可知。”
话虽如此,可不知怎的,目下林馨宁心中亦是颇生出些烦躁之意来,想起先前排闼而入的霍山侯杨君爱都已离去。而叶珏却仍似毫无声息,着实有些放心不下。
尚未将此来彼去的脑中念头尽数按下,秋波转处,忽而瞧见自郡守府正厅方向大踏步地走来了几名亲卫将士,还不待先行出言发问,便听得彼等向着自己所在处恭声叫道:“殿下有谕,请林家小姐、王家兄弟先行至正厅中相见。
好像是唯恐林馨宁还有不满,领头的亲卫将士又补充道:“叶少将军正与秦王殿下在彼相候,少时城中诸位将军、先生都要前来,我等还要去通传各处,便不再逗留啦。”
林馨宁有心好生出言详询,不过转念一想,左右这一次是秦王聚众商谈,既是相关的各项事情均无定论,就算自己问得再多,也不见得当真有什么用处,有鉴于此,还不如依言行事,先去寻见叶珏。
站在左近的王麟自然听清了亲卫将士所说之语,想到自己还是第一次在较为正式的场合下面见皇子秦王,心中不禁生出了些紧张之意,冲口问道:“林家嫂子,我可还从来没遇见过这等事,少时见了殿下,咱们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心中本有些烦躁的林馨宁见他作此反应,像是真有些神思不属,一边露出几分笑意,一边感叹道:“王家兄弟真有意思,难道你平日间不曾见过自家姑父、兄长?他们的官职爵位可都远比常人来得高些,那时节你难道也要先去演礼不成?
事至于此,想来是殿下老成持重,不想单凭叶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