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试堂的案子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原武县,并有继续向周边县传播的趋势。
见识了他的下场,之前那些偷偷买地的大户纷纷吓住了。
一方面赶紧联系自己在朝中的靠山,另一方面悄悄把自己买的地退还了一部分,观望着严嵩与胡宗宪的态度与事态的发展,在惴惴不安中过日子……
翌日,原武县县衙后堂。
胡宗宪已经处理好了一应事宜,回来向着严嵩禀报。
“严相,百姓们都已经收回了被买的地,现在都已经回家了。”
“嗯,好。”严嵩抿着杯中茶水,面无表情。
其实他还在心疼那三百两银子,但在有些方面,有舍才能有得……
“严相。”
胡宗宪笑着道:“咱们原武县的乡亲们都知道了这事,还有个戏班子里的老秀才听说了严相断这桩疑案的事。”
“他专门写了一个戏本,名为《严宰相智除贪官》,特地交给下官,来请严相看一看。”
“若是没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他们戏班子里这就开始排练,争取过几天就在咱们这几个县来回唱了。”
严嵩眉头一皱,他要除个官,还用得着智除吗?
光听名字就感觉很不靠谱啊。
但昨天傍晚断的案子,就算这老秀才再文思泉涌,再消息灵通,想必也没这么快就写出戏本来,这应该还是胡宗宪的意思。
既然是这位爱将的想法,那看一看也无妨了……
严嵩接过胡宗宪带来的一摞戏本,开始翻看起来。
看着看着,就入了神。
胡宗宪坐在一旁,嘴角带着一抹轻笑。
这戏本上对昨日的审案进行了大量的艺术加工,将刘试堂本色写成了鱼肉乡里的恶霸地主,民怨沸腾,但他在京城中有大官作为靠山,大家只能任由他作恶。
还淡化了他胡知县的戏份,并且将他加工成了一个赤胆忠心的知县,但是本事平平,只能任由刘试堂作恶。
此外,更是极大地加重了严相的细分,并且将他的形象加工成了一个智勇双全、两袖清风的大清官……不是,不能叫加工,只能叫本色出演。
那老秀才的文笔还不错,写的情节更是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从开始的一段戏文描写了刘试堂是多么的蛮横霸道,多么的遭人恨,多少人被他搞得家破人亡什么的,就连知县也只能仰他的鼻息。
后来智勇双全的严宰相作为钦差来到了这里,有百姓上去告状,严宰相发现了这件事,开始查办刘试堂。
从刘试堂的身上,更是牵扯出了一连串的阴谋诡计,暗线重重,直指京城中的另一个大权在握的贪官。
虽然朝堂之中阻力重重,百官纷纷反对。
但宰相大人还是一力要为民除害,经过重重努力,除掉了这个恶霸刘试堂,顺便把京城中的那个贪官也连根拔起……
严嵩一口气儿看到最后,中间连口水也没喝,看完之后竟还有几分意犹未尽。
“尚可!”
严嵩微笑着,把戏本拍在了桌子上:“不过还有改进的空间。”
胡宗宪眼睛一亮:“严相请指教,下官洗耳恭听,定叫那秀才好好改进!”
“嗯。”
严嵩点点头,开始对剧情做一些细微的修改:“这刘试堂的依仗乃是一个姓和的官员,此人并未一直在宫中,而是同严宰相一起出来赈灾。”
“赈灾之时,这个姓和的大臣为了保护刘试堂,处处与严宰相做对。”
“而且此贼丧尽天良,侵吞赈灾粮款,兼并田产,哄抬粮价,戕害百姓,欺男霸女,巧取豪夺,横征暴敛,勾结敌国,结党营私,谋求篡位,构陷忠良,欺瞒圣上,蠹国害民……”
严嵩一口气儿说了半刻钟,没带重样儿的,胡宗宪一开始还点头应和着,最后听着瞠目结舌,发现自己根本记不住严相提出的考点。
咕咚~
严嵩说累了,灌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瞥了一眼胡宗宪:“汝贞,方才老夫说的你都记下了吗?”
“严相……”胡宗宪苦笑着,不知该怎么回。
“无妨。”
严嵩摆摆手:“老夫一会儿写给你就是。”
“还有,这姓和之人是个五短身材,肚子很圆,很胖,贼眉鼠眼,气量狭小,非常抠门之人,这点一定要记下。”
“待唱戏的时候,也要寻一个长相相似的人来演。”
胡宗宪无语,要不您直接点和大人的名吧?
他急忙笑着应下,但随后又迟疑着道:“严相,下官有个不负责任的猜想,不知当说不当说?”
严嵩皱了皱眉:“汝贞,你我之间,不必有这么多顾虑。”
“谢严相!”
胡宗宪当即躬身,试探着道:“要是真这么写戏本,咱们的戏在南岸是不是就……唱不了了?”
“如此一来,南岸的百姓还能知道严相的清名吗?”
严嵩一怔,似乎也是这个道理。
以和珅那狭小的气量,即便是一点捕风捉影的事,也定然会被他万般阻挠。
可万一他能听出来,自己实在影射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