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欲来了?”
茶香袅袅上升,模糊了女人的面容,只见得那殷红的唇畔轻启,
“让他等着。”
提到宁欲这个人,她的语调是冷冷沉沉,没有任何欣喜之情。
甚至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小姐还不紧不慢地端起了手边搁着的茶,慢悠悠地抿了一口,
大有就这么让宁欲等下去的意思。
前来禀报的下人不明所以,小姐以前对宁少爷说不上热络,
宁少爷来了,好歹也是要出去见一见的,
可她今日却变得这般冷淡。
他们两个,是闹什么别扭了吗?
瞬间就想到了宁欲在外搞出来的那些花边新闻,下人登时觉得这个决定十分解气,
小姐就该这样,宁少爷明明知道与小姐有婚约在身,可是他依旧不顾小姐的颜面,依旧风流浪荡,我行我素,没有一点儿收敛的意思。
小姐在私底下不知道被多少人嘲笑过,不给宁少爷一点颜色瞧瞧,他还真以为言家大小姐非要扒拉着他们宁家不放吗?
言晚对宁欲的心思虽已全部转移到了沈纪垣那儿,但对这个自己爱慕了多年的宁欲,还是没有办法做到以寻常心相待的。
宁欲随心所欲惯了,以前十天半月不见来一回,就算来,也是在宁母的压迫下,不得不过来搪塞一番。
后来在府里见到了林笙笙后,惊鸿一瞥之下,
然后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不用宁母催,隔三差五就过来,积极得和什么似的,
宁母心里别提有欢喜了,还以为是自己孩子幡然醒悟,愿意回头是岸了,殊不知,他的心,早就被其他人勾走了。
渐渐地,斜阳欲坠,细碎的光影透过了镂空雕花的轩窗,洒在了案桌前的蔷薇上。
原先淡定的下人有些站不住了,总是隔三差五地就瞧着摆放在柜门上的深棕色座钟,
他还想着小姐只打算晚些过去,
可这也……太晚了吧。
身侧下人清咳了两下,弯下腰身对着伊瑜颜委婉地提醒着,
“小姐,宁公子还在等着呢。”
“急什么?”
伊瑜颜仍是风轻云淡地,不太在意的模样,
“他等不了,大可以一走了之,我又没有求着他来。”
凭什么他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还正当言晚是他宁欲养得什么牲畜吗?
她可是记得,曾经的言晚,不知道像这样等了他多少次,从晴空碧洗等到了夕阳欲颓。
偏偏这傻姑娘,执拗得很,明明知道等不到了,还非要一直等。
对宁欲来说,让下人来传话,让言晚别等了,早些回去,
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很难么?
不难,他只是不上心罢了。
宁公子风流倜傥,心里装了太多的风月,言晚在他这里,永远都是排在最末尾。
哪怕是一个认识了没多久,稍微让宁欲感兴趣的女人,轻而易举地一句话,都可以让宁欲瞬间将她抛至脑后,
甚至,在言父去世的那天,
她红肿着双眼,在言父的灵堂前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深爱的宁欲,不知道又在哪里流连忘返。
什么都没有等到,最后是沈纪垣将她抱了回去,
最艰难的那段时日里,一心想着上位的二叔虎视眈眈,费尽心思地要把她拉下马,
其他人隔岸观火,甚至还想着在什么时候添一把柴,让这大火越烧越烈,
是一向冷淡的沈纪垣,站在了她的面前,为她回挡了所有的冷嘲暗讽,回击了所有明枪暗箭。
直到面前的茶都凉透了,伊瑜颜才屈尊降贵地起身,仿佛是恩赐一般,
“走吧。”
下人松了一口气,默默地祈祷一会儿宁少可不要和小姐吵起来。
假山亭台,泉水潺潺,被喂得一个赛一个肥美的鲤鱼正你来我往地嬉戏着,时不时腾空而起,飞溅浪花朵朵。
伊瑜颜一眼就看到了正懒洋洋地依靠在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池水中撒着鱼食的宁欲,
即使等了这么久,他的眉眼间不见任何焦躁,反而是透着一股放纵恣意的野劲儿,活脱脱就是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
瞧那轻车熟路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宁家的后花园呢。
宁欲站姿闲散放松,散漫地望着池水中争先恐后,哄抢着食饵的鱼儿们,
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盛满了意兴阑珊的倦意和乏味。
忽然,一道好听的女声自身后响起,
“你再这么不知节制地喂下去,恐怕我这池金鱼,明天就翻着白肚去见上帝了。”
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宁欲扬了扬英朗的眉骨,
穿着白衬衫的男人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女人,脸上挂着松散而自在的笑意。
“喂死了,我明天再给你送一池子锦鲤过来。”
宁欲微微勾着唇,一双漂亮多情的桃花眼里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
对伊瑜颜让她等了这么久的事情,绝口不提,
伊瑜颜只是微微一笑,语调懒懒地回击了回去,
“那可真是谢谢宁少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