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在其雷霆手段之下,其他皇女该圈禁的圈禁,该处死的处死,
仔细算来,所剩下的皇子皇女中,除了燕绥衣之外,寥寥无几,
虽说沈青云与燕绥衣的关系算不得太差,只是她刚刚登基不久,尚且自顾不暇,
怎么可能有闲心去管后宫当中的琐事,但宫里人最会见风使舵的,
女皇在的时候,圣宠优渥的燕绥衣是整个后宫中的数一数二的尊贵,
女皇殡天之后,燕绥衣的处境就变得尴尬了起来,
拜高踩低的宫人们对待他,虽不至于轻视,但是到底没有从前那么上心了。
令人意外的是,这位骄矜傲慢的九殿下竟然一直默默忍了下来。
燕绥衣是真的把女皇当作自己的生身母亲,因此,女皇的离世,对他来说,可谓是毁天灭地的打击。
经常一人坐在窗边,什么都不说,只看着外面的景致,一看就是一天。
这对从前性格跳脱的燕绥衣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似乎是将自己流放进了一座孤岛,与外界失去了任何联系。
燕绥衣的状态有点危险。
燕奈奈来的时候,他正和往常那样,静静地望着窗外,
这样的安静,不该属于燕绥衣的。
他该是吵闹、明朗的。
伺候在身侧的侍从被赶到了一旁,此刻,正苦兮兮地皱着脸,直勾勾地盯着燕绥衣,
就像是要把他的背影盯出一个洞来,他生怕自家殿下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燕奈奈来的时候并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选择默默地走了进来,
不过短短几日,眼前的少年似乎给了她一种陌生的感觉。
少年长而浓密的睫毛静静地覆盖在眼脸上,
他有孝期在身,没有穿着以往爱穿的绛色衣裳,而是换上了一件水蓝色的长衫。
少年脸色苍白,几乎跟他身上带着冷意的衣裳一个颜色。
侧脸在淡淡光线的映照下微微发光,从眉眼至下颔,每个转折细节都精致利落得过分。
几天未见,他似乎清减了不少,脸颊有些微的凹陷,眼底有淡淡的青黑,看起来十分的憔悴。
却因为容貌过于精致,不显得难看,反而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风姿。
他尚还没有发现燕奈奈的到来,还是侍从率先发现了燕奈奈的身影,诚惶诚恐地朝她行了个礼,
“参见天女殿下。”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提醒着窗边的人。
听到这个名字,少年原本无神的双眸微微闪动,
他回过头看她,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嵌在苍白瘦削的脸上——即使是再冷静平淡的目光也无法掩去他疲惫的神色,那浓重的青黑映在他眼下,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燕奈奈慢慢地蹙紧了眉头,
“你多久没好好休息了?”
燕绥衣避开了这个问题,反问她,
“你怎么来了?”
燕奈奈无声地叹了口气,如实道:
“我来陪陪你。”
这句话不知道是触动了什么开关,燕绥衣罕见地沉默了片刻,
深深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颇有些丧气地移开视线,
“不用你陪。”
他嘴上说着不用陪,可是反应和神情却在传达着一个截然相反的答案。
眼前这个人的到来,就像是一块即将干涸枯竭的土地久逢甘霖,重新焕发了生机与活力。
比起之前的死气沉沉,此时的燕绥衣,无疑是“活过来了”一般。
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侍从们这几日高高悬起的一颗心落回了原地,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小殿下一来,才说了几句话,比他们他们前几日的苦苦哀劝不知道有效了多少倍。
下人们不想打扰他们,默默地走了下去。
直到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此刻的燕绥衣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你是过来找我取消婚约吗?”
燕奈奈一怔,继而微微一笑,缓缓掀起眼帘看向他,
“你这么问,好像显得我很无情?”
燕绥衣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将这个动作维持了许久,久到一旁的烛火燃去了大半,都没有再动一下。
最终,那薄如蝶翼的长睫疲惫而茫然地缓缓落下,遮住了桃花眼眸中一切的
“我喜欢你,但是你不喜欢我,”
燕绥衣说着这些令人难过的话,面上一副不在意的神态,心里却难受得泛疼。
他第一次向女子表达心意,却是在这个时候。
“总不能耽误我们彼此吧。”
女皇去世以后,燕绥衣像是一夜成长了,
他明白,现在的燕绥衣再也没有人护着了,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妄为了。
燕奈奈没有搭理他那一句自己不喜欢他的言论,而是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不怕沈青云再让你去和亲吗?”
“不嫁,”
燕绥衣的拳头捏得更紧了,语气格外生硬,
“大不了绞了头发去出家。”
他才不要嫁给不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