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庆友这人还真是变得够快的。
之前嘴上说解咒,结果暗戳戳还要阴我一手,怎么现在说服就服了?
难道就因为我爷真的配合他给我扎针帮忙解咒了?
我满腹狐疑,总觉得冯庆友这种给三岁小孩下咒的王八蛋不会这么容易就悔改。
但我爷好像完全没有怀疑的意思,只是笑着摆了摆手,接着就继续往前院走。
冯庆友急忙一瘸一拐地拦着路,满脸歉疚地说:“先生别急着走,难得来一趟,怎么也得吃顿饭再回去。”
“不了,码头还有船师傅在等着呢。”我爷委婉拒绝道。
“没事,让我徒弟把开船师傅一块请过来,就是添双筷子的事。”冯庆友突然热情了起来,拉着我爷就往他那间北屋走。
我爷倒像是早就猜到冯庆友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样,也不推让,云淡风轻地随着冯庆友又回去了。
我是彻底蒙圈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常家乐颐堂玄师大先生的办事风格吗?
学不来!
我是真心学不来!
院子里冯家的这些人还在忙活着,冯庆友则在北屋里和我爷诉起苦来,那感觉真的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完全把给状状下咒的事给忘了。
我不乐意听冯庆友说话,就闭着眼睛吹着风扇,心里默默哼歌。
但这办法没用,你明明不想听,可是那些话就是往你耳朵里面钻,还记得特别熟,就像我从来没打算听凤凰传奇的歌,但他们的歌我却都会唱。
我姑且把这称之为“凤凰传奇效应”。
就在这奇妙的效应下,我竟然把东北出马仙这些年的境况了解了个一清二楚。
按照冯庆友的说法,出马仙就是巫医,主要的收入来源不是捉鬼驱邪,而是看病。
从前出马仙一行在东北农村是特别火的。因为那时候医院少,医生更少,农村人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找不到大夫,就找这些出马弟子给看。
出马弟子平时没事都要去山上采草药,一般小病看一眼就知道用什么药,请仙就是装装样子。
等真遇到什么疑难杂症自己搞不定了,就请仙上身,让仙家指点该用什么药。更有时候仙家直接动手配置药丸,只要不是癌症什么的,这些药十有八九都是管用的,所以出马仙、跳大神在那个年代才会那么流行、红火。
但是随着国家发展城乡建设,医院越来越多了,就算偏远的小村子都有了村诊所。
慢慢地,人们变得不再相信出马仙弟子请仙看病那一套了,一方面是请仙看病比去医院贵,另一方面就是很多骗子假冒出马弟子骗钱,败坏了真出马弟子的名声,把这一行给搞臭了。
到了近些年,只有医院都治不了的绝症,病人家属才会死马当活马医,跑来出马仙这里看。
但绝症出马仙也救不了,结果就是恶性循环,生意越做越差,最后彻底没了。
没有看病这个收入,剩下的就只剩下驱邪了。
但中邪的一年到头能有几个?
有时候几年都遇不到一次。
慢慢地,愿意做出马弟子的人越来越少,没了活人的气场供奉,那些保家仙的法力也越来越弱,甚至消失不见。
当然,也有一些活跃的出马仙,但都是以算卦占卜为主,而且混出名的就那么几个,属于幸存者偏差。
像是冯庆友这种不上不下的,现在只能在网上帮人测字起名,在家里制作一些手工符牌什么的拿去淘宝上卖。后院两旁屋里那几个人,都是岛上雇来做手工符牌的小时工。
说到动情处,冯庆友竟然还抹起了眼泪,一边哭一边拉着我爷的手说:“其实我也知道,咱们这一行没落到今天这地步不是你的错,就算你当年没做那个决定,我们这帮老家伙该啥样还得是啥样,没救。但是我心里就是过不去这个坎儿,总觉得我们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我们还能像30年前那么风光。”
“所以你就打起我孙子的主意了?”我爷顺话茬问道,语气柔和,似乎没有责怪的意思。
冯庆友点头叹息道:“我就是老了,做出马弟子这些年折腾得五脏六腑没一个好地方,再熬个两三年也就到头了。可我贪心啊,想着收养几个小孩,让他们做我的徒弟,把出马仙堂这一行传承下去,不能断了祖宗留下的香火。我又怕自己没那个运,所以就动了你们常家的念头,顺带着报复一下……”
这一次,我爷没有宽慰冯庆友,而是语气严厉地说:“你应该知道锁命符不是好东西,开了这个头,你就再也停不下来了。做咱们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一个‘贪’字,你得到的越多,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有时候这代价是你几辈子都偿还不起的。”
“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但就是不甘心,尤其是咱们从那个辉煌的时候走过来的人,都不甘心!”说着,冯庆友又哭得抽了起来。
看着一个满脸褶子满身伤的老头在那哭,我突然明白他为什么会态度大变了。
或许,他并不是坏,只是一时上头冲动做了错事,现在被我爷给点醒了,自己也后悔。
想一想,状状的咒已经解了,冯庆友今后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