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介一时间有些傻眼,没太搞清楚自己的日子怎么过着过着就变成替唐家卖命了?
他皱着眉头,有些不忿地看着母亲。
知子莫若母,吴妈当然了解儿子,她轻轻叹了口气,“你也不用觉得不服气,谁让你投生在了我的肚子里,没有投胎到大户人家夫人的肚子里呢?这就是命啊……人得信命,不管多厉害的人也始终斗不过老天啊!”
吴介有些不以为然。
他最近在杭州城里走动,见识不少靠自己手艺踏踏实实赚钱养家糊口的底层人,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每个人都挺直了腰杆做人。凭什么他就要去替别人卖命啊?
难道他就不是父母养的,命比旁人贱三分不成?
只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自己的生活也肯定会发生改变的。
只是这些话却没有必要跟母亲说,他应付地点了点头,“你说得这些我都懂,你就不用瞎操心了。”
儿子大了,有些话的确要点到为止。
吴妈没有多说,只是道,“一路上要小心为上,千万别惹麻烦。”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荷包递给了儿子。
吴介莫名其妙地接过来,还以为是母亲从哪里求来的平安符一类,可是入手却沉甸甸的,他脑筋灵活,一下子就猜到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吴妈小声道,“这是我这几年攒下的体己钱,你贴身收好了,可不要给人看到。回头真遇到什么难处的时候,也能拿出来应急。”
吴介立刻推辞道,“一路都在船上,能有什么事儿啊?您还是自己收好了吧,我用不着。”
吴妈坚决不肯收,“傻孩子,穷家富路,这一路上要用钱的地方可多着呢。难不成你买个小玩意也要跟荛少爷伸手要钱不成?给你的你就拿着,我要钱有什么使,还不是给你预备的?你仔细着点儿,可千万不要弄丢了。更不要大手大脚的,看到什么新奇的好玩意都要买。外头的世界花花着呢,好东西有的是,你是买不过来的。咱们是穷苦人家,过日子更要精打细算本本分分。我老实告诉你,这钱只能应急的时候用,其他的时候你想也不要想。等回来的时候再交还给我保管,我都攒起来留着给你娶媳妇用。”
提到娶媳妇,吴介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还早着呢……”
“也不早了。”吴妈道,“像你这个年纪,在咱们乡下做爹的人都有了。我本来想着也早点拖个媒人把你的事儿给定下来,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你居然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唐家,将来还要跟着治少爷去上海。我琢磨着现在给你定亲近,无非是在跟唐家表明你不想跟着治少爷,不然拖家带口的北上实在不是容易的事儿。既是这样,就缓两年再说,反正你生日小,而且人也还没长开呢,倒也不用着急。”
吴介连忙道,“妈,我自己的婚事,你能不能让我做主啊?我可不想乡下的大牛一样,稀里糊涂地就娶了个媳妇。你是没见过呀,她那个媳妇膀大腰圆的,腰比水缸还要粗,一顿饭要吃三碗米饭,大牛家的粮仓都快被她给吃空了。”
大牛是吴介在乡下唯一谈得上交情的朋友,他在自己困难的时候不止一次地偷偷出手相助,这份感情吴介一直记在心上。
不过自从大牛娶了媳妇,两个人的来往就少了。他那个媳妇活像只母老虎,嗓门又大,力气也大,稍有个不顺心的便扯着嗓子骂上半天,大牛家上上下下从老到少,没有一个不怕她的。
大牛被她管得笔管条直,说东指东,连个喯也不敢打,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路上碰到了甚至都不敢和吴介打招呼。
吴介只要一想到自己也可能会娶这样一个人做老婆,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吴妈笑道,“我没什么见识,自然是由你自己做主的。只要你喜欢,我就没有二话。”
吴介十分高兴,抱着吴妈道,“谢谢妈!”
母子二人正说着话,阿顺飞快地跑了过来,“吴介哥,你还不回去吃饭呀,饭菜都要凉了。”
吴妈一听连忙道,“你还没吃晚饭呢?赶紧回去吃了饭躺下,明天还要出门呢,没有精神可怎么行。”
吴介和母亲道别,由阿顺陪着回了房。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唐家便活跃了起来。唐学荛和吴介洗漱干净,前去给唐老夫人磕头告别。
唐老夫人叮嘱道,“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们两个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知道吗?”又特意对唐学荛道,“祖母在家等着你。”
唐学荛连连点头,唐崧舟又把他们俩叫起来交代了一通。反倒是黄氏没有开口,站在一旁盯着儿子出神。
崔妈妈小声问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也趁着机会上去说两句呀?”
黄氏摇了摇头,“有什么好说的?说多了只会让人觉得唠叨,再说该说的话都被他们说完了,我什么也不懂,还是不要上去添乱了。”
等吃过了早饭,唐崧舟要送两人去渡头坐船。
唐学茹和白蓉萱想跟过去送行,唐崧舟道,“你们两个就老实待在家里吧,又不是去很远的地方,没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哭哭啼啼的,场面实在不好看。”
唐学茹不敢违拗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