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顺和吴介、严管事同住在一个房间里,严管事年纪最长,阿顺自小拿他当爷爷看待,对他又敬重又佩服,但也带着几分天生的畏惧,所以和他并不敢太过亲近。至于吴介嘛……吴介刚来到唐家的时候,阿顺还以为他是来跟自己争抢管事之位的,所以对他充满了敌意,等知道他将来要跟白修治去上海之后,对他态度才渐渐改观。
吴介毕竟年轻,两个人说起话来没什么顾忌,没用多久阿顺就像个小尾巴一样粘着吴介不放了。
严管事的对此也乐见其成,他上了年纪,精神一天不如一天,也盼望着阿顺能尽早成熟起来,好能卸下自己肩上的重担,所以总是有意无意地提醒阿顺要跟在吴介的身边多学多看,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
阿顺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吴介何等机灵,立刻就明白了严管事的良苦用心,所以对阿顺有什么说什么,经常把自己在外头的所见所闻或是唐崧舟、唐学荛父子那里学来的经验倾囊相授。一个愿意说,一个愿意听,阿顺成长得很快,最近这些日子便不再像从前那样蹦蹦跳跳一副没长大的样子,走路办事都稳重多了。
严管事对此非常得满意,还用自己的体己钱给阿顺做了套衣裳和鞋,把阿顺高兴得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他是无父无母的孩子,要不是唐崧舟善良宽厚,把他从难民堆里捡了回来,他说不定早就成为路边的一具无名枯骨了。
阿顺格外的感激,不论是对唐家的事情还是严管事都特别的放在心上。如今夜里严管事一咳嗽,不等吴介起身,他已经噔噔噔的端着茶杯跑过去伺候了。
严管事感激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道,“看来这新衣服和新鞋子还是有用,早知道这样,我老早就送些东西给你了,也省的吴介没来的时候之前,夜里咳个半天也没人管没人问。”
阿顺面红耳赤地道,“那时候我不是年纪小吗?沾枕头就着,推都推不醒,现在我已经长大了,自然要出力照顾您了,可跟衣服和鞋子没关系,您要是这么说,我就不要您的东西了。”
严管事道,“是我说错了话,我以后都不这么说了。”
阿顺这才高兴。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唐家人对于阿顺的改变非常的高兴,唐崧舟甚至对严管事吩咐道,“阿顺办事比从前利索多了,不能再拿他当小孩子看待,得当个大人了。以后他的月例也按大人的算吧,只是这事你先别告诉他,孩子毕竟还小,性子不够稳重,手头上的钱一多容易学坏。你仍按过去的月例发给他,多出的那部分你帮他攒起来,留着将来他娶媳妇置地的时候使。”
严管事这些年和阿顺朝夕相处,当年瘦得没几两肉的孩子已经长得快跟自己一样高了,他早就将阿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看待,听到唐崧舟的话后,知道老爷是在一心一意地为阿顺筹谋,他痛快地答应了下来,“难得老爷信任,您放心,我一定会把账记清楚,不会出一点儿错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唐崧舟向来对自己身边的人信任有加,更不用说在唐家待了一辈子的严管事了。他什么也没说的拍了拍严管事的肩膀,又道,“我已经跟凤君说过了,以后家里的事能不用你出力就不用你了,你不要多想,可不是嫌弃你老了。只是到了这个年纪,你也该颐养天年了。有什么事你就让阿顺去办,如果他办不了还有吴介和荛哥,你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行,没人会因为这个怪你的。”
严管事感激唐崧舟的体恤,深深地向他鞠下一躬。
不待他弯下腰,唐崧舟已经一把将他拉住了,“你要是这样,那可真是折煞我了。要是没有你,唐家也不可能有今天,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严管事眼含热泪地点了点头,激动得嘴唇都在颤抖。
信既然是写给张芸娘的,张太太自然不会去看。她对白蓉萱那孩子还是很有信心的,不会做什么越矩的事情,所以自己也就没必要事事都要掺和,有些事也该放手让女儿自己去处理了。
她冲贴身妈妈使了个眼色。
贴身妈妈立刻会意,将心直接交到了张芸娘的手中。
张芸娘有些意外,但还是接过来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对张太太道,“没什么事儿,蓉萱和学茹邀请我去唐家做客,还说有话要告诉我。”
小姑娘只见能有什么大事,估计就是几天不见有些想念了。
张太太笑道,“那你就收拾收拾过去吧,正好把咱们从徐州买回来的礼物带过去,总搁在家里都要生灰了。”
张芸娘最近一直忙着做针线,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经由母亲提醒她才想起来,“哎哟,要不是您说,我都差点儿忘了。之前还答应过蓉萱和学茹呢,可不能食言。”
她美滋滋地向母亲行礼告别,回房换了衣服带上礼物,兴高采烈地出了门。
阿顺则跟着张家的马车一同回去。
看着女儿轻快的背影,张太太的心比吃了蜂蜜还要甜,笑着对贴身妈妈道,“老人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当初要不是妈劝我,我还把芸娘关在家里不敢往出带呢。可你看看这才过了多久啊,芸娘就脱胎换骨像变了个人似的,这次去徐州也是,办事落落大方,你没见妈有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