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杜如晦一挑眉毛,又看了一眼房玄龄手里的奏章,他竟然有这种水平?臣突然觉得陛下对他有些过于宠溺了。
这种人就该早早拉入朝堂里才是。
李世民摇头,一指矮的那堆:如果他不是自愿进来,而是朕拉他进来的,那么他就是这堆里的一员了。
店家可是宁愿藏着自己的本事,也不愿意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杜如晦一沉默,缓缓点了点头。
这话说的在理。
李世民一挥手,又问道:你们觉得店家拿出来的这三条意见如何?
两个人沉默一会,房玄龄轻声说道:都是不错的方法,臣是觉得
觉得大可以放弃糊名,转而换取能在清河、博陵、范阳、太原等地派遣驻兵的利益,吴国公不是正想做这些事吗?
吴国公指的就是尉迟敬德。
杜如晦摇了摇头:臣觉得如此就顾此失彼了,不如以此事为诱饵,逼迫世家门阀不得不同意糊名之举。
再辅以税收、学塾、印刷造纸之事,从根本上去削弱世家门阀。
房玄龄讥笑一声:以驻兵要挟,他们最多同意科举改制,又怎可能会赞同税收之举?
杜如晦摇头:兵制尽在陛下手里,世家门阀敢不惧陛下之兵?
房玄龄声音加大一些:如此,你还不如让敬德把世家门阀给屠了。
李世民安抚两人:税收之事,还是暂且放一放,朝廷加大对世家的税收,他们也会从百姓身上找补回来。
苦的不还是百姓?
杜如晦抿了抿嘴,那一句让百姓苦一苦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李世民又接着说道:不过克明所言也对,科举改制万万不能放了,这才是削弱世家门阀之根本。
几个人又就着这个商议起来。
同福食肆那边,尹煊说要办杂志的消息放了出去,这些日子以来,终于是有读书人肯抱着东西找上尹煊来了。
先生,您所办杂志,是收话本小说的文章?一名读书人恭恭敬敬地开口问道。
尹煊点点头:对。
读书人从怀里取出一叠厚厚的纸张,递交到尹煊面前:这是学生拙作,不成器的小说,还请先生斧正。
小说不是一个受欢迎的题材。
读书人在大唐是一个很崇高的身份,立业立德是他们最崇高的追求,其次是著书立传,再然后是写一手花团锦簇的文章、诗词这种追求字句之美的东西。
相对来说,写小说的就有些不怎么被看得起。
哪怕是有人真想写什么小说,也都是借着杂记的名号,例如还没出世的《酉阳杂记》、《搜神记》之类的书籍。
这位读书人有些忐忑,生怕尹煊会露出什么这人怎么这么不争气,竟然去写小说了的脸色。
尹煊的观念倒没顺应这个时代似的那么迂腐,他接了过来,仔细看了起来。
掠过行文诗,只入眼第一行,就让尹煊有些惊讶。
华夏古典小说,一般都是从历史下手,架空一段历史,写一部演义。要不然就是不明确写是哪一段时间,巧借仙神妖精之名录,写一些类似于寓言的故事。
像是什么陶安公、汉阴生之类的故事。
但这些人写的小说不在这两类之中,开篇夸了一同李世民的文治武功、尹煊的学识之后,就转到了太平二十七年,也就是贞观后三百年后。
内容便是一个此时此刻的读书人,偶遇仙女,晚上睡了一觉,起来后就到太平二十七年,见识了一下未来的种种变化。
里面写的未来有些荒谬。
譬如,里面有种植一种叫做薯蓣子的食物,一块就能让一家十好几口人吃上一整年,百姓再也不用担心粮食的问题了。
又写了一种木牛,肚子里塞上一堆朱玉果也就是西红柿,就能够自己动起来,日行万里也不在话下。
荒谬是很荒谬。
但这让尹煊很是惊喜,他翻看了几页之后,抬起头看向读书人,笑着开口:你是怎么想到写这些东西的?
看着尹煊脸色上没出现什么殃怒的神色,读书人松了口气,他有些腼腆地说道:常听店家讲学,带来的都是改变。
只是这一两年间,就变成了这一幅模样,那未来又会变成什么样?我就生了这种想法,在平日念书乏闷的时候,就写了这些东西出来。
未来。
这是一个自古就有,楚辞中就用过的词汇,但也同样是自古以来,就几乎罕有人用过,陌生到尹煊觉得这是一个后世才会生出来的词汇。
华夏这片土地上的人都是很现实的。
他们现实到知道只有吃饱肚子、让所有人吃饱肚子才是真正应该去做的事,他们不敢去畅想未来,他们哪怕去想了,也会觉得未来似乎也就是那样
从汉到唐,变得只是人,那些最根本的东西,一点变化都没有。
可这种无端的想象,固然有些荒谬、不现实,但最老实本分的人不也是需要这样的一份浪漫吗?
尹煊指着那处写木牛的文字,开口问道:你是怎么想出来这个的。
读书人嘿嘿一笑:我以前见过店家给你丈人演示过那个朱玉果让风车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