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屋外的院门轻微地“咯吱”响了一声。
只见一身长衫的秦校长轻盈地一个转身,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身手敏捷地躲在了书房门背后,不知什么时候,他手里多了一把枪,胳膊笔直,双手紧握枪柄。
一双敏锐的眼睛透过那副黑框眼镜,看着门缝外的动静。
老许却一脸沉静,如果自己猜测得不错,来的人应该是方城。
他轻轻地站起身来,微微咳嗽了一声,悄悄走到窗前,将窗户微微地推开一条缝,看了出去。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从院门缝里伸了进来。
“谁啊……”方从恩特有的江浙口音从老许的嘴里发出。
那只黑洞洞的枪口缓缓地缩了回去,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一个人跨了进来,正是方城,一脸疲惫。
方城进了院,将院门重新关上,老许从书房出来,迎了出去。背后的秦校长悄悄地把手枪藏进了长衫里。
方城见书房门口站着的老许,脸上挤出笑容。
“要不是见着你的人,我真怀疑里面坐着的就是我家老爷子。”
老许干瘪的脸上满是皱褶,也笑了笑。
“方老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只有一面之缘。快进来,我们就等你了。”一口地道的上海话。
方城一愣,我们?还有谁?
方城有些疑惑,快步穿过小院,两步跨上台阶,随老许进了屋。
“这位是?”方城站在门口,警觉地看着坐在书桌前面的秦校长的背影说道。
老许笑了笑,拍了拍方城的胳膊。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不用介绍了,许彦生同志。”背对着两人的秦校长开口了,他缓缓地转过身来。
方城看着秦校长的那张脸,顿时满脸惊愕,眼里又满是惊喜。
“秦老师?”
秦校长站起身来,脸上微微地笑了笑。
老许却是一头雾水,左看看方城,右看看秦校长。
“你们……,你们认识?”
方城看了看老许惊愕的神色,顿时笑了起来,他跨步上前,一把抓住秦校长的手,偏过头来对老许说道。
“他可是我的中学老师,虽说只教了我两年的国文,我却是一辈子都记在心里的。”
老许恍然大悟,又轻轻地摇摇头,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微笑。
秦校长紧紧地握住方城的手,脸上满是慈霭和欣喜。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我们成了同志……”
老许连忙上前介绍道:“秦校长现在是上海地下党的负责人,也是我们的上级。”
方城双手紧紧地握着秦校长的手。
“师恩未报,又添同袍之情,看来我这辈子是和秦老师卯上了……”
秦老师轻轻地拍了拍方城的手背,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
“不谈恩情,皆是缘分。来,来,咱们坐着谈。”
老许连忙将两人引到书桌前,特地将秦校长引到书桌后面坐下,自己和方城坐在书桌前面的两把擦得油光程亮的鸡翅木椅子上。
秦校长先是一愣,后又似乎明白了老许的良苦用心,三人成组,有组织就一定有负责人,他就是这个组的负责人。
秦校长刚一坐下来,又抬起身来,看了看木椅上的软垫,笑了笑,重新坐了下来。
“这垫子还是当年我赠予文重月的呢……”
老许和方城对视一眼,老许疑惑地说道。
“秦校长和文重月很熟?”
秦校长叹了口气,笑了笑,说道。
“岂止是熟,我们还是老朋友。我们都在静安小学工作,又住得这么近,平日里多有走动,关系能不好么?”
方城皱皱眉,轻声问道。
“秦老师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
秦校长的脸色变得凝重,嘴角微微地动了动。
“说来惭愧,我与此人相识十多年,却始终没有识破他真实的身份,若不是去年你到了上海,我可能还一直蒙在鼓里。”
“我?我到了上海,文重月才露出了马脚?”方城满眼疑惑地看着秦校长。
秦校长又摇摇头,脸上带着一丝苦笑。
“是打入军统高层的我们的同志向我泄露的,要不是我,可能言四海,言老师也不会死……”
方城和老许顿时一脸惊愕,两人对视一眼,看着秦校长。
“文重月这个人隐藏得实在太深了,他虽然位居军统高层,却极少露面,一直躲在暗处遥控指挥。你们可能知道,他与上海警察局长许常山、我们的同志言四海,还有静安寺的明永和尚三人是结拜兄弟。”
方城点点头,听着秦校长说下去。
“我可以说,他的这些金兰之交都不清楚文重月的真正身份。这也是给言四海带来了杀身之祸,只因为言四海可能知道了文重月的秘密。”
“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