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刚走出杰弗洋行门口,看见大壮正在擦拭那辆斯蒂庞克牌小轿车,笑着对他打招呼:“大壮,洗车呢?”
大壮抬头看了看方城,默不作声。
“你说你一个好好的业务经理,怎么就混成了个司机了?”方城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带着些讥屑。
大壮似乎有些恼怒,假装要发作,突然见到王美兰也从里面走了出来,恨恨地看了方城两眼。
“大壮,一会儿送我出去一趟。”王美兰见方城还没走,欲言又止,她并不想让方城知道自己会去见上海警察局长齐从海。
方城笑了笑,没有理会王美兰,顺手在路边招了一辆人力车,向着霞飞路的东面而去。王美兰看着方城的背影,脸上露出冷冷的神色。
“师傅,去杜公馆。”方城轻轻地对车夫说道。
在杜公馆的一楼会客厅里,杜宇生正坐在沙发上,侧面站立的人正是账房先生老许。
“事情都办好了?”杜宇生握着白色的文明棍问道。
老许点了点头,回答道:“老爷,都办妥了,黄金和一些贵重字画昨晚已经出发,运往香港,接收的都是可靠的人的。”
杜宇生微微地点了点头,“明面上的东西千万不要动,而且还要加大投入,你是知道的,一旦让他们觉得我们有风吹草动,就难办了。”
老许低着头,说道:“都是按照老爷的吩咐,面儿上的事做足了的。”
“北平有消息了么?”杜宇生又问。
“据北平分舵的人传来的消息,衡伯回到北平后,很是风光。”老许回答道。
杜宇生脸上有了些笑容,眼里却又有些嫉恨,缓缓说道:“不是自己的钱,再怎么风光都不心疼。”
老许没有说话,他对这位杜老爷实在太了解了,钱就是他的命。
“有没有说怎么个风光法?”杜宇生偏过头来,看着老许,问道。
老许还是低着头,回答道:“衡伯在北平出手很重,花了很多钱,先是买了一座大宅院,据说还是一座贝勒爷府,把他们玉鲁门下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请了进去,又花了老鼻子的钱给他爹鲁敬城办了一场风光大葬。”
杜宇生微微地点了点头,眼里却又满是疑惑的眼神。
“他手里的那点钱,怕是不够他花的吧?”杜宇生喃喃自语地说道。
老许不说话,不清楚的事情,他也是不能乱说的。
正在杜宇生陷入沉思的当会儿,门铃响了起来,老许快步走到窗户边上,从窗帘缝往外看了看,又疾步回来对杜宇生说道:“好像是方先生。”
杜宇生皱了皱眉,思索片刻,站起身来。
“你去把他请进来,就说我不在,他应该是在找四爷的。”
老许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大厅。
杜宇生一脸冰霜,眼里冒着莫名的嫉恨,悄然走到了厅后。
“方先生请,我家老爷不在府中,您是……”老许开了门,对站在门外的方城说道。
方城笑了笑,“我知道他不在,我是来请教杜四爷的。”
老许笑了笑,站在一旁,让方城进了大门。
“四爷最近怎么样?”方城一边走一边问道。
“不知道方先生问的哪方面?”老许在身后回答道。
“可吃得好,睡得好?”方城瞥过头来,微笑着看了看老许。
“四爷一向吃得不错,睡得安稳。”老许不紧不慢地回道。
方城点了点头,“只怕他这种吃得不错,睡得安稳的日子不多啰……”
方城的话似在回道老许,又似在自言自语,只是身后的老许根本没有接他的话。
“方先生请。”老许站在电梯门口,对方城伸了伸手,方城既然是拜会杜宇风,他就没有理由跟上去。
“他知道我要来?”方城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老许。
老许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低着头,回答道:“四爷吩咐,只要是方先生来,随时都可以上去。”
方城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纳闷,这位杜宇风杜四爷为何对自己如此客气?
方城缓缓走进电梯,门缓缓地关上,门外的老许依然一副恭敬的神色站在门口,低头垂手。
四楼到了,方城走出电梯,见坐在轮椅上的杜宇风呆呆地看着那面满是小木抽屉的墙壁,那些如同中药铺子的小木抽屉全是用上好的鸡翅木做成,整面墙壁全是,好几百个小抽屉都编着不同的号码。
坐在轮椅上的杜宇风静静地看着这面墙,整个人显得那么的渺小、瘦弱。
“四爷,这些抽屉里可都是你的宝贝啊。”方城默默地走过来,站在轮椅后面。
杜宇风没有回头,似乎根本不惊讶进来的人会是方城。
他淡淡地说道:“对别人来说,这里都是一堆废纸,对我杜某来说,的确是宝贝。”
方城抬起头,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细致地端详着这面墙,扑面而来的感觉就是震撼,高五米,宽十五米的墙壁全是鸡翅木做的小方抽屉,每个抽屉上都安装着铜质拉手,那是一种兽头含环的拉手,做工精致,栩栩如生。
几百个兽头含环都怒目圆睁,似乎有几百个异兽齐刷刷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