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风看着二哥杜宇生进了电梯,缓缓地向下去了。杜宇风一只手推着轮椅从紫檀木的长案后面来到了那堵木柜墙下面。
杜宇风背靠在轮椅上,抬起头,仔细地盯着那面墙,墙上那些一模一样的抽屉在外人的眼里,没有任何的区别,可在杜宇风的眼里,它们都有各自的编号,甚至都有自己的名字,里面装着的不是惊天的秘密,就是数不清的财富。
只见杜宇风半眯着眼,沉思片刻,他一只手撑在轮椅扶手上,伸出那条完整的右腿,踩在地上,又伸出那只装着精钢假肢的左脚,杜宇风缓缓地站了起来。
杜宇风轻轻地挪动脚步,虽然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健步如飞,却也能看得出来他行动自如,若不是看着他露在裤管外面的那一段银光闪闪的钢制假肢,一般人是看不出他缺了一节小腿。
如果杜宇风没有暗暗地练习使用假肢走路,他不可能如此自如。
杜宇风走到木柜墙的最右边上,打开第三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袋,又坐回轮椅,手推着轮椅回到了长案后面。
文件袋的正面赫然写着三个字——戴雨浓。
杜宇风轻轻地用手指敲了敲文件袋上的名字,轻轻地皱起了眉头,如何开局,如何动手,又如何收尾,杜宇风脑子里仔细思考着,这个局一定要非常的精妙。
就在此时,电梯的门铃响了,杜宇风知道,一楼有人准备上来了,杜宇风想了想,应该是衡伯给自己送晚餐来了。
衡伯?杜宇风猛地睁开半闭的双眼,一丝狡诈的笑容闪过。
电梯的门开了,衡伯走出电梯口,却在立在那里,问了一句:“四爷,用餐了。”
杜宇风缓缓地将文件袋翻了过来,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嗯,麻烦衡伯了。”
“不麻烦,应该的,四爷。”衡伯一脸的堆笑,提着竹编的食盒走了过来。
衡伯将食盒放在长案的最边上,正打算打开盒子,将里面的饭菜摆放出来,只听杜宇风说道:“不急,衡伯,你先坐坐。”
矮胖的衡伯连忙摆手,露出弥勒佛般的笑容,说道:“四爷,您有事就吩咐,我站着就是。”
杜宇风抬起头,看了看这个满头银发,又矮又胖,和气面善的老管家,笑了笑,说道:“让你坐,你就坐吧,我也见不着几个人,你就和我说说话。”
衡伯这才有些受宠若惊地半坐在杜宇风面前的那把紫檀木太师椅上,身体前恭,一脸堆笑地看着杜宇风。
“衡伯,你到我们杜家也有些年头了,杜家也从未把你当外人,对这个家,二哥都没有你更清楚了。”杜宇风说道。
衡伯连忙起来欠了欠身,又谨慎地慢慢地坐下,说道:“四爷,您可折煞我了,要说,这个家,还有谁能比四爷您更清楚呢?”
刚说完,衡伯突然瞟见杜宇风的眼里一闪,心里顿时一哆嗦,连忙摆摆手,说到:“不是,不是,四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杜家的一个管家而已,二爷和四爷看得起我,赏我一口饭吃,我帮着跑跑腿儿而已。”
“衡伯,你别谦虚,你在杜家已经29年2个月零7天了,我记得你进杜家门的那一天下着鹅毛大的雪,从此这里就是你的家。”杜宇风脸上露出了微笑,缓缓地说道,伸出手去拿边上那把紫砂茶壶。
衡伯连忙起身,拿过紫砂壶,说道:“四爷,您可好记性,我倒是不记得进杜公馆多少年,也只是依稀记得那天下大雪,壶里的茶凉了,我去给您重新沏一壶。”
衡伯拿着紫砂壶转身进了边上那道打开的书架门,转身的那瞬间,脸上的笑容僵硬了,眼里露出惊恐的神色。
29年2个月零7天,杜家能记住这个时间的,除了自己,想不到还有这位残疾的四爷。衡伯的心里不由打了个寒颤。
不一会,衡伯从里面出来了,手里捧着紫砂壶。
衡伯满脸堆笑地把紫砂壶放在杜宇风面前,慢慢地坐了下来,说道:“四爷,您在这四楼的年头也不短了,从未见您下过楼,也难为四爷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杜宇风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习惯啰,下去又能干什么。”
衡伯不再说话,这种话,二十年前,他都说过不知道多少遍。
“衡伯,我记得你是北方人?”杜宇风的眼里似乎饶有兴致。
“四爷您不提起,我倒是忘了,我家祖上是北京人,我是跟随父亲来了上海,那一年光绪帝死了。”衡伯回答道。
“那一年,慈禧也死了。”杜宇风不紧不慢地接了一句。
衡伯不知所谓地看着杜宇风,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你的父亲鲁敬城曾经是恭亲王府的管家,大清亡了,你父亲无处可去,又担心革命党清算,就带着你们一家老小逃到了上海,后经人介绍进了周家做管家,周家老爷人不错,儿子却不行,你们进了周家门不过两年,周老爷就死了,大儿子周财德是个毫无本事的放荡公子,一次醉酒后,冲你父亲发火,一枪把你父亲杀了。”杜宇风缓缓地说道。
衡伯的脸上依然一脸堆笑,心里却如同千万的利剑戳着心窝。
“四爷,让您见笑了,鲁家没啥本事,一直以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