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琪见柳思思面有异色,好奇问道:“认识?”
柳思思缓慢点头,“十二年前,我与不染从广龙县石山村一同走出,在洛水大河乘船夜游时,与苏阳在船廊相遇。那时,他还只是个连饭都吃不起的无名小贼,身上也只有拙劣的盗贼伎俩。”
“他偷了我的钱囊,又被不染追上抓了回来,然后......罢了,此时也不是说这些闲话的时候。安琪,清泉寺外为何会有那么多尸首?”
许多事情,早已成了回忆,那就让它埋在江湖,成为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不可否认的是,那时候的江湖,也很精彩。
王安琪眨了眨眼,略作沉吟,“昨夜......我自芦苇江方向,一路赶来,破晓之时,便已赶到清泉寺。那时,你刚好推开寺门,我本想出声唤你,却瞧见附近林子里,藏匿着许多鬼鬼祟祟的人。”
柳思思心头一紧,“是我疏忽了。”
她昨日与苏阳分开后,没有谨慎的绕路,而是径直往清泉寺走,确实有些大意。
估摸着......这些人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尾随到此。
王安琪笑了笑,继续道:
“你进入寺庙半炷香左右,这些潜藏在暗中的人,便耐不住性子,要破门而入。我先是将他们传信的鸽子一一打落之后,才现身与他们缠斗。他们不是我的对手,死了一大半后,余下的十余人便四散而逃。”
柳思思面色微凝,“消息泄露了?”
若是被洛水城的大人物知晓她们的存身之地,算是彻底陷入危局。
王安琪微微摇头,笑意不改,道:
“我怎会让他们跑呢,这些人虽有些武力,大多数却连三品都未入,不足称道。以他们的脚程,即便竭力跑出这座山,也至少得半个时辰,而半个时辰,足够我将他们全都杀上一遍。不过......确实有个人跑的快些,是位三品武者,像是他们这批人的头领。”
“我找到他时,他已经跑出四五里远,已经临近洛水城下。我抓到他后,本想逼问一番来历,谁知道他竟然自己抹了脖子。我只从他的身上摸出一块儿黑令,上面写着——韩。这令牌是陨铁打造,我觉着太沉了,就给它丢入洛水河里了。”
柳思思缓缓呼出口气,心头有些沉重。
这批人......应该是大司空韩貂寺的家将。
在燕国,唯有韩貂寺麾下的心腹将军,身上才会有刻着‘韩’字的陨铁黑令。
所幸,消息没有泄露出去。
若是长孙婉儿藏身之地被韩貂寺得知,或许......此时清风寺已经围满上千将士。
强弓硬弩,刀剑矛枪,悍马重盾,甲胄长戈。
即便,如王安琪这般实力高强的一品高手,也无法轻易带人逃出去。
王安琪扬了扬手中的食盒,轻缓道:
“我将这些人处理后,天已大亮。我想着......反正都下了山,不如买些吃食,给你们带回去。你们在山上待了这么久,又轻易不敢露面,定是缺衣少食。”
王安琪随着宁不凡走过了半座江湖之后,变得谨慎了些。
若以她原先的性子,无论事态是否紧急,都会悠闲的在洛水城中走上一圈,先买些甜食吃,再顺带拿上些上好的丝绸,寻个裁缝铺子,做几件裙子,给柳思思和长孙婉儿带过来。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入法堂。
长孙婉儿仍在酣睡,眉头紧锁,估摸着不是美梦。·
王安琪将食盒放在大殿中央,低声道:“思思姐,咱们这两日,该如何行事?”
柳思思看了眼殿外,轻声道:“清泉寺不能再待了,待婉儿醒来后,你便带她换个地方,这个地方不要让我知道。”
按照她的推测。
韩家的将士在洛水河瞧见柳思思与苏龙会面时,会向韩貂寺发出讯息,而这个讯息......想来韩貂寺已经收到。
这些人瞧见柳思思走入清泉寺时,又会发出第二次讯息,写上了藏身之地,庆幸王安琪及时打落传信的鸽子,这才避过了危机。
但,韩貂寺既然知道柳思思去过洛水大河,定会派出大军,沿着洛水大河四下搜寻。
而苏龙包庇柳思思之事,也会瞬息暴露。
当然,苏龙身为未湖楼二当家,韩貂寺自然不会轻举妄动,但清泉寺离洛水大河不过七八里,这个藏身之地在一两日内,便会彻底暴露。
如此看来,仍是僵局。
柳思思咬唇,犹豫道:
“我要去一趟洛水城,面见我主仵世子阳,求他出面。”
王安琪微微皱眉,“你这一去,无非两个结果。要么,你在苏龙的帮助下成功见到仵世子阳,然后再被仵世子阳治罪。要么,苏龙无法护住你,你会落在韩貂寺的手中,再被丢去刑部大牢。你觉着会是前者,还是后者?”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自投罗网。
柳思思轻声叹息,“前者尚好,主子待我极好,不会夺我性命。若是后者,我一定扛不住刑讯......所以,你带婉儿去的地方,不要让我知道。”
这话说的倒是颇为决然,不过......却有些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