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寂静。
屋檐上那些与弓弩手搏杀的江湖侠客全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屏住呼吸,以震撼的目光看着街道中央踏入血潮中的少年。
红雀大街已然破烂,到处都是凹陷裂痕,蔓延数十丈外,每处凹陷坑洞,都插着染血的长剑,仿似剑冢。
剑冢遍布之处,碎肉血液横流,身处此地,仿似踏足修罗场。
这一幕,令不少人心中胆寒!
漫天蝉翼缓缓消散,蝉鸣声也随之隐没。
空气中,只余留刺鼻的血腥味,戾气冲天。
宁不凡低眉望着流淌在地的血潮,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以两柄木剑抵地,深深呼吸。
每每越境而战,都让旁人忘了,他再如何厉害,也不过是半步一品。
这一剑倾力而出,几乎将他身上的气机悉数倾泻。
这一战,除了在场的那些人外,还有三人在暗处看。
王安琪迈步几次,要扶着宁不凡将要跌倒的身子,却止步不前。
她握紧短箫,轻声叹息。
宁钰如今走的,是叶辰的路。
这,是他与叶辰之间的事情。
千丈高空中。
许清面色平静,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低眉瞧着自己的王安琪,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看向身侧黑袍男子,轻声问道:“昊哥,为何你们这些剑修,总是要让自己居于危墙之下?”
黑袍叶昊略微沉吟,拍了拍腰间木剑,笑道:“为何你们这些女子,总是问这些无趣的问题?”
剑修不是君子,君子不立危墙,剑修临危而上、破墙而出。
若要一言概括,便是......剑道——刚直且孤勇。
许清面色颇为复杂,低眉看向疮痍满目的红雀大街,叹声道:“这宁钰,竟能以二品之姿斩出一品巅峰之力,着实可怕。有朝一日,他若能入一品......当真不敢想象。”
叶昊闻及此言,心怀大畅,摇头失笑道:“你若是见过四百余年前的柳先生,便不会说出这话。”
四百年前,柳先生六十岁,垂暮之年,折柳枝斩人间,以二品之姿,一剑问仙,其蕴含剑意,引得千丈大地嗡鸣响彻剑鸣,远超一品,甚至抵达不惑巅峰的剑道境界,这才是真正的恐怖。
如今的宁钰,顶多也就有四百年前柳先生一半的风采罢了。
许清瞥了眼叶昊,“你既然如此在意这小子,为何不让他远离听雨轩?”
叶昊略微沉默,摇了摇头,“他有属于自己的选择,也有该去承担的责任和义务。我们作为长辈,该做的不是劝阻,而是祝福。其实......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丢了性命,这有什么大不了?”
生命很重,也很轻。
最起码,在叶昊的眼里,生命远远不及大风流。
许清长长叹了口气,斩钉截铁道:“宁钰入听雨轩,十死无生!”
叶昊笑了笑,漫不经心道:“若是如此......便去告诉你的那些个长辈们,摘星楼叶昊,前来赐教。”
何为赐教?
赐你一剑,教你悔不当初!
这不是威胁,而是在说实话。
宁钰命丧听雨轩之日,听雨轩便会充斥剑雨蝉鸣。
叶昊,真的会这么做。
......
红雀大街。
房檐上的弓弩手或死或逃,追随宁不凡身后的那些江湖人,也死了将近一半。
一道道残影踏着高墙,纷纷聚集于宁不凡身后。
宁不凡回身看去,心底略有感慨。
稀稀疏疏的江湖武者,约莫六七十人左右,他们手中兵刃皆染血,有不少人肩膀上,还插着半截被砍断的箭矢。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一位瞎眼中年人,杵着拐棍立在人群最后方,那拐棍......凹陷大半。
海七提着染成了血色的长刀,缓步走至宁不凡身侧,拱手道:“先生,这些人都是刺史府的家将。我们下一步......”
说话间,纷杂的马蹄声忽而急促响起。
‘踏踏......’
‘踏踏......’
红雀街道南北两侧,忽而涌入黑压压的黑甲骑兵。
三千将士里,仅有八百余人配有战马,如今倾囊而出,陆续赶来,城门距此甚远,骑兵疾驰而来,倒是快些,那些紧随其后的步卒,估摸着还要上半个时辰。
司徒景领着兵马赶来,远远瞧见红雀大街的疮痍惨景,不由得头皮发麻,心底咯噔一声,面色沉重了些。
他哪里瞧不出来,这满街的大小坑洞,都是剑刺所及,街道上那些碎成了零星的铠甲长刀,不都是刺史府家将的配饰吗?
莫非......
司徒景不敢再想,强行按捺下心头的惧意,看向前方众多江湖人,最后将目光锁在白衫染血的木剑少年身上,高声喝道:“青州禁剑,你是何人,竟敢携剑入青州?”
明眼人都瞧的出来,这司徒景说出的话,颇有些中气不足。
反观人少势弱的宁不凡这边,倒是云淡风轻起来。
宁不凡身后数十位江湖人,齐齐亮出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