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江湖,刀圣只是个承了司涯馈赠后,浪迹天涯的迟暮刀修,柳先生也还在村头的柳树下,露着两颗大黄牙。
那个时候,在这俗世里,一品入脉便是天下无敌。
叶辰携碎星剑自摘星楼走入江湖,带来蝉鸣。
有人问,何为一十七年蝉?
传闻,在极东荒原有一种蝉,鸣声高亢,常以群栖,自幼卵,便蛰伏于地底,十七年始出,尔后附上树梢蜕皮,展翅而翔。
悟道于剑,剑悟于蝉。
于是,蝉鸣则是剑意。
叶辰自三岁便握剑,悟剑道于十三,十四岁地坤,十六岁闻道,及冠之年,剑意大成,三千声蝉鸣惊起,闭目再睁,一脚便迈入一品之境,直至巅峰。
其后,受摘星楼之命,入俗世江湖历练。
那一年,宁不凡还在村子里与陈子期联手偷着张伯田里的瓜,他们斜躺在田间,遥望天穹霞光,看着夕阳落下,憧憬着江湖风流。
那一年,在这四国天下,每当有蝉鸣响起,闻者便要心惊胆寒。
也是那一年,叶辰带着碎星,在入东海途中,遇见了被贼寇欺凌的上杉白爷孙两人。
于是,有一剑自天而落,有一人踏剑而出。
划破天穹,宛若游龙。
漫天喧嚣的蝉鸣声中,叶辰砍死贼首,将衣裳破烂的上杉秋雨护在怀中,温声道——闭目。
上杉秋雨哽咽着,闭上了眼,她耳畔尽是呼啸而过的风声与蝉鸣阵阵。
依稀中,能闻得几声贼寇的惨嚎与宣泄而出的温热鲜血。
一位黑袍年轻男子,一手护着小姑娘,另一手持剑,将胸中怒意尽皆作蝉鸣宣泄而出。
一声蝉鸣,便是一剑。
那一日,足足有三千声蝉鸣。
那一日,血流成河,宛若修罗炼狱。
大丈夫,当佩三尺剑,杀尽拦路人!
......
酒肆凉棚。
宁不凡缓缓抬首,看向老泪纵横的上杉白,问道:“你方才说......叶少侠?”
上杉白哽咽着走向桌案,重重跪下,泣不成声,“五年了,叶少侠终是,又回来了......老朽备下的这春风酿,可还称心如意否?”
江湖事,皆是往事。
而往事,不堪回首。
五年前,叶辰救下上杉白爷孙两人后,问及缘由,待知晓东海四州是何曾炼狱之时,更是勃然大怒。
上杉白谈及孩儿的头颅被挂在青州城头时,痛哭流涕,哽咽道——这人间啊,没有公道!
叶辰沉默了会儿,扶着上杉白坐下,轻缓道——那我便还人间一个公道!
他寻到了一处隐蔽竹林,亲手搭建简陋屋舍,让爷孙两人暂且避开风头,然后又是孤身一人踏上了前往东海四州的路。
之后,发生了什么,上杉白并不清楚。
他只知道,数十日后,浑身染血、伤痕遍布、戾气惊天的叶辰,回了屋舍,带回了——上杉空的头颅和四州刺史。
屋子后面,多了个坟冢。
坟塚前,四州刺史战战兢兢跪着。
叶辰说——英雄不该无名死去,更不该担着贼寇的名声死去,老子杀入东海四州,斩上万贼寇,一方面是为了肃清江湖,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上山空正名。这是他娘的,天地之理!
至于......为何不将这些与贼寇勾连一气的刺史们统统宰了。
道理很简单。
贼寇可以用武力震慑,但爱慕虚荣的贪官是永远都杀不完。
只要东海一日不入东荒国庙堂之眼,四州便一日不得安宁。
即便是杀了这四位刺史,很快东海四州便会出现新的刺史。
若要拨乱反正,杀人永远无法解决问题。
于是,叶辰将剑架在这四位刺史的脖子上,与他们做了一个小小的交易。
不可为贼,不可助贼,不可容贼!
否则,剑必悬顶!
最终,东海四州刺史俯首,动用数万大军,将满江湖的贼寇尽驱逐入东海。
虽然,这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方法,但却能暂时让东海不再动荡,也能让东海四州的百姓,不再遭受欺凌。
那一日过后,东海四州的风气被叶辰一己之力改变。
但,与此同时,叶辰也不得不答应四州刺史的条件——四州一日不乱,叶辰一日不可入东海。
叶辰离开时。
上杉白领着怯生生的孙女,问道——叶少侠,何时再来东海,老朽必以好酒招待!
叶辰沉默了半晌,笑着回道——五年之后,五年之后我便入东海,彻底肃清四州动荡吗,老人家备下的酒,可要豪迈些啊,得是春风酿,否则啊,不称心!不如意!哈哈......
叶少侠爱剑,爱碎星剑。
叶少侠爱酒,爱春风酿。
上杉白牢牢的记在了心中。
于是,天狼山下的简陋屋舍,成了一家无名酒肆,只贩春风酿,只赠豪迈意。
叶辰走后,东海禁剑!
他想着,五年后,定会破境入不惑,便能凭借着天下无敌的战力,彻底将东海的局势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