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轩逸斟酌言辞,问道:“可要留下些一品高手,护卫先生?”
宁不凡掀开车帘,望了眼远处高耸山脉和依稀可见的忆兰司山门,轻缓摇头道:
“所有一品高手悉数上山,余下的江湖好手一半上山,留下一半沿着山脉,将这座山死死封锁,不许任何人下山。还有,但凡手持刀剑不降者,无需犹豫,尽皆杀死。若是忆兰司有志气,举山不降,也不用想着留什么活口,全宰了就成,看着就是心烦。”
诸葛轩逸与闻人雨泽对视一眼,皆拱手道:“我等遵命!”
车厢内,王安琪正要迈步下去,却被宁不凡拉着。
“嗯?”王安琪似有不解。
宁不凡轻咳一声,低声道:“那个,山上或有危险,你......不用去。”
远处,江枫提着晦暗长剑,悠哉走来。
他微微挑眉,似笑非笑,朗声道:“山上危险,我可用去?”
宁不凡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你皮糙肉厚,一般人砍不死你。”
江枫抱剑拱手道:“先生此言,甚是高雅。”
诸葛轩逸与闻人雨泽面色古怪,似是想到了些什么。
江枫走过他们身边,轻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随我上山,再不走啊,啧啧......或要被恼羞成怒的绿林之王,给杀人灭口啊!”
众人领命。
南风领着众多一品,踏空而行,径直奔赴向山,高声喝道:“慕容云画,下山领死!”
声音仿似雷霆,刺向半空,传向山腰。
足有十余道长虹破空而起。
身后,数百名入品高手,提着刀剑,放声大笑着,紧随其后。
乌压压一大片人压了上去,声音嘈杂,威势惊人。
至于留下的数百人,则是沿着峭壁走下山脉,步入密林,数十步一人,将这座山死死封锁,严阵以待。
这么多年来,这棋阁在东荒国的威望,便算是彻底破碎。
山门下,静静停着一架马车。
车厢内。
王安琪凝视着宁不凡的眸子,轻声道:“宁钰,可记得在惊鸿峰时,我娘曾来见过我?”
宁不凡想了一会儿,回道:“嗯,那一日,叶昊也来见了我。”
若非叶昊出手以一十七年蝉的剑意为宁不凡洗经伐髓,只怕,如今在车厢内坐着的,仍是一个残废。
王安琪将额间发丝后拨,恬静回道:“我娘说,你活不过三年,让我离你远一些。”
宁不凡闻言沉默,不可否认,这是事实。
即便他有着以二品战一品实力,但仍未真正踏入一品,这仿似是一道永远不可踏入的鸿沟。
在青云峰,燃尽身体潜力,已经彻底斩断武道前路。
他若要破境入一品,比世间任何人都要难。
王安琪放缓音调,轻轻说道:“那是我这么多年来,头一次与娘起了争执。我说,莫说宁钰活不过三年,即便他只能活三日,我也不会舍他而去。然后......我娘就找了藤条,狠狠打了我一顿。”
宁不凡沉默的倾听,这可真是个不好笑的笑话。
王安琪继续道:“那一次,她打了我后,没有给我糕点,但我觉着,一切都是值得的。不过,我却害怕表明心迹之后,你像辰哥待姐姐一样,砍她数百剑。”
若是如此,身上的伤势远远不及心中的伤痛。
宁不凡摇头道:“不会,永远不会。我怎么会伤你?”
说完这话,他脑海一阵刺痛,有模糊的记忆炸裂在脑海。
他瞧见了......在忘忧镇时,有一位双眸尽是血红光芒的男子,狠狠扇了王安琪一巴掌。
宁不凡呼吸紧促,双拳紧握,眸中猩红光芒一闪即逝,脑海一片混沌,莫名熟悉的嗓音,竟震耳欲聋。
王安琪瞧着宁不凡的身体摇摇欲坠,关切道:“怎么了?”
宁不凡强忍着心头的不适,勉力笑道:“或是醉梦司与君子矛一战,旧伤未愈,无事,无事。”
王安琪舒展眉头,继续道:
“我娘说,若是我执意留在你身边,便要让我劝一劝你,不要去听雨轩。你知道的,我娘是听雨轩上一代入世行走,不惑巅峰的武道高手,她知晓许多隐秘之事。她虽不将真相告知于我,但她能有如此说法,定然有她的道理......宁钰,你在听吗?”
她正说着,抬眉之际,却瞧见面前的白发少年面色苍白、额间尽是冷汗。
宁不凡费力斜倚在软塌,摇头道:“歇一下就好......对了,你方才说,不要去听雨轩,为何?”
这一路走来,拢共有两批人。
一方是以宁立为首的势力,在二十余年前,便铺就了一条,让宁不凡去往听雨轩的道路。
另一方,疑似九霄天的人,他们联合世间许多人,不断对宁不凡施以杀手,为的便是阻止宁不凡去往听雨轩。
听雨轩里,究竟有什么?
王安琪摇了摇头,“我娘的意思,要么让我离开你,要么让我劝你,就此止步,不要再往前走。只要你不往前走,只要不去听雨轩,这世上所有的人,都不会再杀你。”
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