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很是寻常。
却发生了许多不寻常的事情。
万京城的一处农家小院,有两位女子带上包囊,乘上赶往燕国的马车。
万京城的某处桥洞下,一位老乞丐喝醉了酒,大笑大哭,然后告诉他收养的孩子,有关于不可知之地的事情。
王二十,这位天机阁第二十位入世行走,握着一杆破幡,在一头雾水下,入了世,自谋生路。
有些人死去,但永远活在回忆里。
但有些人死在回忆里,却永远活着。
大燕国,仵世子阳将变法之事全权交予大司空后,便闭了关。
白衫宁立踏入了回逍遥观的路,他要与老祖宗,讲讲道理,再问一问,老祖宗为何要传道于叶麟。
故事仍在发生,故事仍在继续。
东荒国。
连绵的山道上,有数千人往忆兰司的方向赶去。
坐于车厢内的宁不凡与王安琪,经过起初的尴尬后,也渐渐适应,越发自然起来。
不过,两人的相处模式,依然如从前一般,别无二致。
只是,再闲谈之时,话长里短也渐渐亲昵起来。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但一切却又大不同。
“嗯?”王安琪忽而皱眉,面上的笑意也随之敛去。
宁不凡问道:“何事?”
王安琪偏头想了一会儿,摇头道:“不知道,像是......忘了些什么。”
宁不凡打趣道:“一品高手,也会忘事儿?”
王安琪并未出声,只是捏着短箫的手,略微用力,指尖有些发白。
瞧着她这般紧蹙,宁不凡便觉着事情有些不简单,便收起了打趣的心思,认真道:“忘了什么?”
王安琪看向宁不凡,轻声道:“在万京时,咱们的院子里,有几个人?”
宁不凡虽心中很是诧异,却还是老老实实回道:“你、我、凤栖楼的柳思思和柳凝儿、大燕国来的长孙婉儿、还有那狗日的江湖骗子王十九。”
王安琪蓦然色变,紧紧抓着宁不凡的手,追问道:“王十九,是谁?”
此时无声,寂静无比。
只有依稀的脚步声和车轮滚动声传入耳畔。
宁不凡终于察觉到事情不简单,脸色凝重起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王安琪放缓语调,继续问道:“王十九,是谁?”
宁不凡面色紧绷,冷静解释道:
“王十九是天机阁入世行走,当初你与王安雅在大燕国,曾被这江湖骗子给骗光了身上的钱财,也是因他,王安雅才入了皇宫,这你都能忘记?还有,当初在万京城,我也是靠着王十九,才寻到了你,这你总知道吧?”
王安琪闭眼,眉头紧蹙,费力想了许久,摇头道:“宁钰,我觉着,有些不对劲儿。你说的这些话我明明有印象,却想不起来这个人究竟是谁。王十九?这个名字很陌生,而且......嗯?方才你说这个人是王什么?”
宁不凡深深呼吸,缓声道:“没事,你在这儿等会儿。”
暂且安抚好王安琪后,宁不凡翻身出了车厢,大声道:“南风!”
嗓音雄浑,传出老远。
走在人群最首位的南风将人群安置好后,飞身赶至宁不凡身侧,问道:“先生有事吩咐?”
宁不凡点头道:“你西荆楼的情报天下无双,我且问你,可记得当初王十九挥动星幡,引天外陨星砸向洛水城之事?”
这件事情,当初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虽然大多数江湖里的人,都不知道这个猛人究竟是谁,但依着西荆楼的情报势力,自然知晓。
南风面色舒缓,笑道:“这事儿啊,自然记得,去年......嗯?先生方才说,王十九?”
他脸上的笑意忽而一僵,尴尬道:“先生容禀,在下......忘了,只记得这件事,却忘了那个人,这样......待我去问过诸葛轩逸,这小子应该记得。”
说着,他便转身要走。
宁不凡轻轻按向他的肩膀,摇头道:“不必了,这件事情,不许告知任何人。”
话音落下,宁不凡飞身自后车帘入车厢,留下了满头雾水的南风。
王安琪忧心忡忡,“如何?”
宁不凡沉默片刻,尽量以舒缓的姿态,轻笑道:“不必忧虑,待我们处理好东荒国的事情,再去一趟燕国便是。”
他不知道为何,所有人都将王十九这个名字给忘了,只有他记得。
这无疑是一件,令人极为惊悚的事情。
在举世浑浊之时,唯一清醒的人,更为心惊,也更荒唐。
......
翌日,晌午过后。
一行众人终于来到了忆兰司百里山脉。
重叠的山脉,稍显肃然。
茂密林间里,流淌着潺潺溪流,单是瞧着便觉得心旷神怡。
南风领着众人越过茂密树林,穿过钩锁小桥,抵达忆兰司山门之下。
忆兰司的山门,与醉梦司别无二致。
同样是斜倚高悬峭壁,背靠叠嶂山林,蔓延而上的数十层台阶之上,有圆柱巨石堆砌而成的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