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不凡一手按在清池剑柄,另一手放在桌案,轻轻敲打。
他思虑片刻后,舒展眉头,摇头道:“我觉着啊,是你想多了......那张火华堂堂不惑上境的高手,早已迈出俗世。他即便与萧晨有私怨,也是他与萧晨之间的事情,怎会与棋阁联手。再说了,棋阁又有什么资格,能被张火华看在眼里?”
刀圣斩天,张火华一步迈入一品巅峰路尽。
柳先生斩仙,张火华又进一步,直入不惑上境。
似这等人,应是武道之心极为纯粹,他的眼里除了他的刀,什么都没有。
如此纯粹的武夫,会为了一些私怨,而与恶名满天下的棋阁联手?
拓跋渠神色一怔,叹声道:“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万一......”
“不会,”宁不凡摆手道:
“你能有此等忧虑,是因你不握刀剑,不修武道。若你修了武道,便会觉着此时的忧虑,甚是好笑。当然,我不是在嘲弄你,而是在提醒你,千万不要将俗世里,唯一的不惑高手,看的低贱了。我可以告诉你,若是那慕容云画当真有那胆子,派人去与张火华商议合作之事。嘿......张火华那震惊天下的三刀,便会砸在棋阁的头上。”
拓跋渠低眉想了一会儿,心底的一块儿大石头终于落地,“既然如此,那我们的计划,可否照旧?”
“不必,”宁不凡摇头道:“问柳司陷于双水河涧的消息传到棋阁后,慕容云画的行事却有些过于平静,我疑心有诈。两日之内,将问柳司灭了,不能再拖了。然后将咱们手里的江湖势力全部聚集至汴梁,再与庙堂配合,共商剿灭醉梦司与忆兰司之事。”
宁不凡语气稍顿,想了一会儿,又添上一句,“去信南风时,告诉他,不要招惹张火华。也不要想着利用他对付棋阁。你要明白,不惑上境的高手,单是站在那里,便是世间无敌,没有任何规矩与俗世礼法能约束他。”
一品与二品,虽隔山海。但不惑与一品,却有天地之远。
张火华若是动了灭国的心思,真不知道这汴梁城能否抗住一刀。
当初,张火华入天风国时,也就是无人知道他入了不惑,否则那三千将士,岂敢拦阻?
也幸好不可知之地,从不派出不惑上境的高手扰乱世俗,否则这天下,焉有四国存身?
“先生这般说,我便放心了。”拓跋渠缓缓呼出口气。
他精于算计,却不修武道,目光总是有局限性。
就如同,当初面对剑阁之局的司涯。
司涯得知百晓生要借剑阁之手杀宁不凡时,他便派出西荆楼的人,引出世的叶昊与许清前往剑阁。
他本以为,叶昊与许清会在宁不凡和王安琪危难之时,伸出援手。
但,司涯不修武道,没有想到不惑上境的高手,竟不会在乎小辈之间的争斗。
于是,数十年来,司涯头一次失算。
他的失算,让宁不凡身残、也让宁不凡满头白发。
后来,便是司涯一怒,数万人命丧刀剑。
直到今日,在天风、北沧这两国,西荆楼与未湖楼仍在厮杀不休,每日都在血染江湖。
不过啊,在这东荒国,因宁不凡的到来,却使的东荒国的西荆楼与未湖楼联合起来,站在了宁不凡的身后。
两方势力,一边厮杀,一边联手。
不得不说上一句,江湖还真是有意思。
宁不凡与拓跋渠商榷了一些细节脉络后,便起身告辞,他在皇宫外多呆一刻,便有一刻的危险。
汴梁城内的半步不惑高手,仍没有寻到踪迹。
就像是如鲠在喉。
不过......即便是寻到了踪迹,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宁不凡虽有杀一品巅峰公孙罪的实力,依靠的是至强剑意与可取用万物的天人剑道,论及武道境界,不过才半步一品。
若是,能够迈步一品,或可越境与半步不惑一战,但一品太远。
在青云峰,他曾被星芒燃尽浑身潜力与血脉,若要迈入一品,比旁人难上数十倍。
出了客栈时,已是过了晌午。
客栈外有早已备好的马车。
天穹上有许多阴云笼罩,五月中旬,算是晚春将夏。
“要下雨了。”王安琪看了看天上的阴云,轻声道。
话音刚落,便有白光划破天穹,滚滚闷雷声袭来,细雨纷飞。
王安琪先上车厢,朝宁不凡招手道:“快些。”
宁不凡笑着点头,刚要迈上车厢,却听闻有人轻唤,“施主,小僧是过路的僧人,道号普智,与施主有缘,若能从施主手中乞来素食,当是缘法妙果。”
普智?
宁不凡蓦然回首,瞧见了个手持紫金钵盂的年轻和尚。
这和尚眉目和善,面带笑意,身上袈裟破破烂烂,像是......被砍碎后,又随便缝在了一处。
他手里的紫金钵盂,眼熟的紧。
这......不正是剑阁青云峰一战,三重天入世行走普度将刑天困住的那个钵盂吗?
而那袈裟,不正是被宁不凡以凝实剑意砍成了百十段儿残片的......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