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王安雅亲手端来一盒子糕点,来了凤仪宫。
她身着一袭大红凰霞袍,腰挂绮罗云纱,乌发挽了个飞云髻,上面斜斜的插着一根翠绿玉簪,面容秀美,嘴角含笑,眸中带着一丝热络。
“姐姐,你这糕点,没下药吧?”王安琪握着短箫,直愣愣盯着面前的王安雅。
王安雅轻咳一声,颇为尴尬,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说辞。
宁不凡眉头也不抬,伸手便接过这盒糕点,放在案子上,掀开盖子,平淡道:“她不敢......吃吧。”
王安琪点了点头,正要伸手捏糕点时,却忽而瞧到了王安雅腰间木剑,“这不是......碎星吗?”
王安雅刚舒缓的面色,旋又微僵。
气氛有些沉闷。
宁不凡扫了眼木剑,随意应道:“你姐姐要修习剑道,我便将碎星借她用些日子,等我们去听雨轩时,她便会还给我的。”
“这样......”王安琪点了点头,她瞧出了些问题,却不好明说。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即可,说出来伤感情。
王安雅咬了咬唇,上前两步,将王安琪的发丝尽皆回拢,披散后挽了个流月髻,再从腰间取了根玉簪插入固定,她动作轻缓,小声责备道:“这才像个姑娘家,往后可不许这般随意。”
“好。”王安琪嘴里吃着糕点,点了点头,含糊不清道:“真甜。”
王安雅松了口气,柔声道:“要喜欢,姐姐每日都给你带来些。”
姐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足足半宿,而宁不凡则是待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幕。
这是极为微妙的平衡。
或许,稍不留神,一句话讲错,便会将这平衡打破。
夜深人静,王安雅终于出了凤仪宫。
可以看出,她走出去之后,整个人都轻愉欢快不少。
凤仪宫内。
王安琪看向宁不凡,问道:“你不喜欢姐姐?”
整整半宿一字未发,自是不喜之意。
可宁不凡却微微摇头,“没有,你的姐姐,我怎会不喜?”
“可我不喜。”王安琪目光黯淡下来,低声嗫嚅道:“她方才......对我关怀热络的有些过了。像是......像是做了什么很对不起我的事情,想要弥补。”
听到这儿,宁不凡微微一怔,这姐妹两人,分明长的同一个模样,性子却是差了这么多。
王安雅强势霸道,王安琪恬静单纯。
真不知她们的母亲,是怎么将两姐妹养成这般模样。
宁不凡沉默片刻,解释道:“或许,是她此前下药迷晕了你,这才内心愧疚?”
王安琪摇了摇头,叹声道:“不,我虽然没有姐姐聪慧。但我很了解她,她方才看我的目光,有些躲闪,分明是心虚。就像是小时候,她打碎了母亲的首饰,却看到我被惩治,又不敢站出来那般。”
听雨轩入世十年,生下孩子后,将男孩留在尘世,再将女孩带回听雨轩。
于是啊,听雨轩入世之人,但凡完成了使命,回去之后,便极少有再能出来的人。
回听雨轩之前,带的那些首饰,虽不珍贵,但件件都是回忆。
王安雅打碎了母亲的首饰,不敢担责,却看到王安琪被母亲教训。
由此可见,表面上瞧着强势霸道的王安雅,其实内心极为脆弱胆怯。
而王安琪明知自己被冤枉,却不多说一句话,乖巧的接受惩治。
也可以看得出来,表面单纯善良的王安琪,与她姐姐恰好相反,是极为坚韧倔强。
人性复杂,可见一斑。
“行了,别想这么多了,”宁不凡拍了拍王安琪的小脑袋,回手将案子上檀木盒收拾好,见里面还余下一些糕点,便伸手捏来,放入嘴里,轻轻咀嚼,“手艺倒是不错。”
据说,这盒糕点是王安雅亲手做得。
“对了,”宁不凡忽而问道:“那你为什么......要为你姐姐顶罪?”
王安琪浅浅一笑,眉间终于有了一分雀跃,“小时候,我与姐姐每次犯错后,母亲便要拿藤条打我们,她下手不狠,一点儿都不疼。不过啊......打完之后,她却会心疼的掉眼泪。于是啊,便会亲手做些糕点给挨打的孩子吃。你知道的,我喜欢吃糕点。”
宁不凡先是一愣,细细品味过后,便笑了起来。
过了许久,他仍是忍俊不禁,感慨道:“以后谁敢再说你蠢,那可真是昧良心。”
这姐妹两个,可真有意思。
......
翌日,初破晓。
云集镇,东阳客栈。
萧晨收到了一封信。
这封信是西荆楼知愿亲笔所写。
当然,只是这么个说法罢了,依着那小胖子的谨慎程度,决然是不会将自己的笔迹给轻易暴露出来的。
所谓的亲笔信,不过是信得过的代笔人写的。
信封不大,送来的时候,是一个前来客栈送菜的厨子,亲手交给萧晨,做法极为隐秘。
这封信上,将问柳司陷于双水河涧之事简单几句带过后,便以严肃的口吻,让萧晨尽快离开云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