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上,当然有真正良善者,行事只为世间道理。
不过,绝大多数人行事,还是会以利益为起点。
孟河朗愿意救宁钰,并非什么狗屁叔侄关系,而是切实看重宁钰的潜力——天机榜首。
早先在万京时,宁不凡便从孟河离苏的行事里,瞧出了孟河家有反心,便硬拉着孟河离苏结拜,要将孟河家拉入自己的阵营。
后面发生了许多事情,孟河家曾数次帮助宁不凡,宁不凡也用自己的能力,赢得了孟河家的看重,这便是互惠互利。
此次宁不凡引棋阁之人前来,是料定了孟河家定然会出手——孟河朗绝不愿失去宁不凡这位盟友。
即便孟河家不出手,西荆楼也绝不会放任不理。
但,孟河朗救下宁钰之后,也得谈一谈报酬。
两人啊,都是心思深沉的狡诈狐狸,说话自然不会明着来。
你一句我一句,旁敲侧击后,大概也都摸出了对方想要些什么。
宁不凡想要的,无非是将天风国的事情处理妥善,从而无忧赶赴东荒。
而孟河朗想要的,却并不简单。
两人真正达成妥协,还是在孟河朗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若是在那狗屁东荒国遇着什么麻烦,只管来信!’这半句话的意思,说的是孟河朗会不惜一切代价也会助宁不凡前往东荒。
‘这在边疆驻守的数十万营中将士,三日便能直扑汴梁大都。’这后半句话里,藏着孟河朗的真正野心。
天风国镇守边疆的将军,无论手握多少大军,拥有多么恐怖的势力,若无兵部调令,不可调兵遣将。
孟河朗说出这句话,无异于谋逆。
一个手握数十万大军的人,无需遵守陛下与兵部调令,便可出兵,唯有自成一国。
孟河朗,真正想要的是——裂土封王。
......
在绯红夕阳的映射下,整片天地充斥淡淡霞光。
宽阔驿道之上。
王安琪推着四轮车,朝蜀郡进发。
“他的野心很大,这样很好。”宁不凡缓缓呼出口气,轻声道:
“他的野心越大,便越要倚重于我。此后数年,孟河家以及数十万将士,便要义无反顾站在我的身后......我倒希望,他的野心能更大一些。”
比如,滋生出要将天风国皇帝拉下马的心思。
可惜,孟河朗虽有反心,却仍不敢真正的皇帝陛下生出什么心思。
那位皇帝陛下,霸道暴虐却又野心勃勃,可谓是天底下最英明神武的皇帝。
只要他一日在位,孟河朗就不敢真正谋反。
“若是能想个法子,将皇帝宰了......大事可成。”宁不凡皱眉自语,忽而觉着四轮车停下,侧目看去,只见王安琪愣在原处,瞧着像是被吓着了。
宁不凡沉吟片刻,解释道:“我说的是日后有机会再宰,不是现今。”
此言一出,王安琪心神震撼,喃喃道:“你......你不要命了?”
在天风国,竟然有恃无恐的说着,要将天风国皇帝宰了,这天下能有几人有这个胆子?
只怕余下三国的皇帝,都不敢这般说辞。
“他要杀我,我自然要杀他,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宁不凡语气不疾不徐,缓声道:“莫说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就连那天上住着的仙人,我都想宰几个试试。”
王安琪长长叹了口气,微微摇头——不是宁钰疯了,就是她疯了。
怎么这喝一场酒,脑子还整出问题了?这天机榜首不会成了天机榜傻吧?
想到这儿,她继续推着四轮车朝前走,轻声嘱咐道:“以后,少喝些酒。”
宁不凡略微哑然,也不在意,饶有兴致的问了句,“棋阁的人来送死之时,那个领头的黑衣女子,唤出了你的名字。怎么,你俩认识?”
王安琪沉默半晌,静静凝望着宁不凡的侧脸,回道:“我听雨轩之人,入世之地往往是在东荒国,数年前初入江湖时,我和姐姐与时任悬镜司暗探的上官雨希结识,她曾领我们去过几次棋阁总坛......我们三人互以姐妹相称,曾言生死与共。”
此言一出,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宁不凡虽面色平静,心底难免有几分尴尬,有意岔开此言,皱眉道:“也不知萧晨那秃子,怎的还没回来,倒是奇了怪了。”
王安琪无声叹气,兴致缺缺,随意应道:“你自己方才还说,让萧晨赶赴蜀郡,便是为了让他滞留在那儿,怎的如今还问。宁钰,你若是要岔开话题,起码也得寻个合适的理由,我又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来?”
“江湖就是打打杀杀,她要杀你,你便杀她,走到哪儿都是道理......还有,你救了王十九,于我有恩情,我不能怨你。”
宁不凡心底微微默然,凝噎无言,静静遥望洒满月光的天穹。
我不能怨你与我不会怨你,终究是两个意思。
这位瞧着单纯憨傻的王姑娘,无论面上装作多么不在意,总是心里留下了个疙瘩。
人生总有憾,江湖也亦然。
相逢相离浪迹天涯,倒不如啊,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