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面上并未有丝毫慌乱之色,他神态自若,瞧着极为惬意,甚至还有些许闲情雅致翻看书卷。
萧晨眉头紧蹙,心想,这天风国的皇帝总不是蠢蛋,如此作态大概是有了安排。
啪萧晨将腰间的帝王之剑放在桌案,往前一推。
皇帝陛下笑了笑,萧先生,你不是说待朕赏赐你金银后,再将这柄剑归还吗?
萧晨当初找到皇帝陛下的时候,曾与他有过约定,待皇帝重新掌权且下旨庇护萧晨以后,再将这柄帝王之剑归还。
帝王之剑,是天风国祖上传下来的宝物,只传于下任帝王。
见剑如见人,可见此物之贵重。
萧晨轻哼一声,回道:在陛下尚未归京之前,将这剑归还,算是你我之间的一份情谊。若是我在你重新执掌天风国以后,再将这柄剑归还,我们之前的情谊便会成了冰冷的约定,或是威胁。凡是帝王,从不会接受胁迫,到那时,即便非你我之愿,但情谊岂非变了味道?
皇帝陛下颇为意外,放下手中书卷,欣慰道:萧先生,你是个妙人,若是为官,可位列相国。
天风国没有相国,只有三公掌朝六部理政。
但是北沧国却有相国。
能够轻易揣摩帝王之心,确实非同一般。
这话不说出来,便是更好了。
不过,萧晨有一品入脉的超绝实力,算不得俗世之人。
陛下,自你落下数万丈的断崖却安然无恙,我便看出来你是一个极其厉害的人物。像你这等极其厉害且富有野心的人物,向来是城府极深,必定惜命。因为你还有许多事情都需要去做,所以你会将该走的路,一步步算的清清楚楚。
你不走,必定是已然成竹在胸,小小的兵变,奈何不了你,既然奈何不了你,今夜过后,坐在皇帝宝座上的人,也只能是你。
萧晨轻轻呼出口气,虽然按行事逻辑,是这么个说法,只是他也好奇,天风国的皇帝要如何解决这件事?
那可是数千人,总不能凭借自己的光头硬生生给他们全撞死吧?
皇帝陛下微微一笑,伸手拿过佩剑,抽出剑刃,身体略微前倾,打量一番,然后将剑重新放在桌案,闭目小憩,轻声道:你听......
世间任何一个可以称之为英明的皇帝,都是踩着血腥弥漫的道路,一步步走到最高处。
天风国的皇帝,很英明,也很霸道。
所以,他再次登临最高处的时候,必有鲜血做花铺满大地。
......
上虞镇的街道上。
数千玄甲黑犀营的将士刚将客栈围着,便看到周旁屋顶涌出不计其数手持弓弩的红甲将士。
咔嚓咔嚓的机簧上膛的声音,像是死神的低声呢喃。
唰唰唰
唰唰唰
然迎面而来的是数不清的尖锐利剑呼啸着划破笔直的轨迹,狠狠刺入最前列的将士胸口。
血腥味,只一瞬间便弥漫开来。
敌袭!
敌袭!
列阵!
弓弩手迎战!
步军后撤!
各个百夫长的口中咆哮出的命令极为沉重,且满怀死意。
他们要杀皇帝陛下,本就没有想过能够活着回去,天风国的将士,只认主帅,只遵将命,即便前面是天王老子,也敢杀!
可当他们刚整理好阵型的时候,上虞镇的街道对面,却走出层叠连绵的红甲将士。
轰!
轰!
震耳欲聋铁甲布列声,彰显出这些红甲将士绝非普通精锐兵将。
领头的人骑着高头大马,手持斜长半月弯刀,器宇轩昂,不怒自威。
臣,孟河朗前来救驾!谁敢动吾皇!!!这一声咆哮竟然将数千人的呼喊声压下,震得整片街道轻微摇晃。
对面的黑甲将士悚然一惊,孟河朗,征西大将军孟河朗,那个二十余年从未有过败绩的凶狠猛人!
震慑住数千敌军的孟河朗没有多余的指令,奋力将长月弯刀向前挥出一个弧度,凶狠眸光闪烁的寒光比利刃更为锋寒,一个不剩!
杀!!!
身后成百上千的红甲战将口中嘶吼,纷纷越过孟河朗,如潮水般疯狂涌入敌军阵营。
对面的数千玄甲黑犀营将士即便被孟河朗震慑住一瞬,但也极快稳住了阵型,天风国的将士,没有一个是怕死的!
要战便战!看谁不是好汉!
锵!红与黑的潮水,只在片刻间便融汇,剑与剑,刀与刀狠狠的抵在一块儿。
短兵相接,残肢横飞,满目缭乱,猩红刺目。
站立于周边屋顶手持弓弩的红甲将士,再次添上弩箭,铁淬的箭头在皎月下,更为寒凉。
数不清的箭矢如黑光、如雨滴、如野马,肆意越过轨迹刺入黑甲军后排,无数血花团簇而开,像是石子沉入溪流,溅射的一抹又一抹猩红,缓缓流淌在整个街道。
不过半刻钟,整片街道便被血肉尸体铺满,黑甲染上红意,红甲更为刺目,随之而来的悍不畏死的将士们如饥渴难耐的野兽,疯狂撕咬在一起,踏过尸体,踏过兵器,踏过一条血红的溪流。
惨烈,何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