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有一群医者匆匆赶至清宁宫。
领头的是位鬓角霜白的老者,这人是太医院管事,姓徐,人称徐老,侍奉宫中已有十余年,医术极为精湛,各宫贵人患了顽疾经由徐老之手,皆能逢凶化吉。
入眼便瞧见一片血色,有一个被砍死的小太监,旁侧还有一把染血的利剑,猩红血渍溅射的到处都是。
徐老看到眼前这幕情景,心底暗惊,额间冒出虚汗,他在宫中十余年,何时见过皇帝陛下这般悲恸?这般失态?
不过他也是人老成精,立刻转身朝领着的一群人低声吩咐道:将这个抬出去,然后通报宫中禁军统领海落,速速赶来,此事十万火急,不得耽搁!
是是是......十数人连忙附和,尽皆按照徐老的指令做事。
徐老再屏气凝神,缓缓走至皇帝陛下身侧,跪下俯首,小声道:陛下,请移步,臣先行为皇后娘娘把脉。
无人应答,于是徐老抬起头,又轻唤了一声:陛下?
皇帝陛下似是没有听到呼喊,仍是将额头抵在皇后娘娘手背,呜咽不止。
徐老重重呼出口气,咬牙拔高音调:陛下!
徐......徐先生?皇帝陛下从恍惚中被唤醒,脸上残留着一片水雾,他猛然抓住徐老的手臂,颤声道:徐先生!陌儿,陌儿!快救救她,徐先生!朕求你了......
竟如此慌不择言,这哪里还像是个万人之上的皇帝陛下?这番神态像极了找不到父母的迷路孩童。
徐老心头一酸,重重点头,拍了拍皇帝陛下的手,劝慰道:陛下放心,臣,纵身死百余次也不敢辜负陛下所托。
那就好,那就好......皇帝陛下松了手,重重喘息,眼眶仍是一片血红。
徐老不敢耽搁,他站起身子,向前两步走至榻前,先是凝视了一番皇后娘娘的脸色,然后伸手探至皇后娘娘的鼻下。
随后,才是为皇后娘娘把脉,闭上眼睛,细细感知。
徐老是天风国排的上名号的医者,素有医圣之称,十数年来,从未有任何病症能够难得倒他。
纵然皇帝陛下万分信任于他,可若是,皇后的病症,连徐老都不能诊治的话......
皇帝陛下在一旁死死盯着徐老的神色,不敢露出一丝声响,生怕影响到徐老的把脉,更怕徐老脸上露出一丝黯然神伤。
过了好一会儿,整个清宁宫,充斥着压抑。
徐老默默将把脉的手移开,沉默了好一会儿,欲言又止。
皇帝陛下咽了口唾沫,艰难问道:此......此症可医?
此症可医?徐老环顾左右,行了一礼,声音压得极低:陛下,此症虽罕见,却也易解。
皇帝陛下提着的心终于放下,重重呼出口气,点头道:好!易解便好......不愧是徐先生。精神松弛下来后,他眼里终于流露出一丝疲惫。
可徐老仍是跪地俯首,不敢抬头,继续低声道:陛下,皇后娘娘患的并非病症,而是中了寒魄之毒!
此言犹如晴天霹雳,轰然响彻在皇帝陛下耳边。
寒魄?堂堂天风国皇后,一国之母,朕的发妻,在重重禁军守备的朝阳皇宫,中了毒?无尽的愤怒涌入他的胸腔,快要爆裂。他微眯双眼,面色狰狞,似是一头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里面纷杂交错的锋利獠牙。
呵呵......他轻轻笑了两声,于是整座清宁宫,温度骤降。
徐老头颅抵着地面,不敢抬头去看,后背已被冷汗浸透,恍惚间,他听到了皇帝陛下一字一顿问了句:
徐先生,你不是在说笑吧?
这道声音冰寒彻骨,凉的透彻。
半个时辰后。
朝阳皇宫十三道门全被封锁,门外守着一排又一排的红甲禁军,皆是神色肃穆,严阵以待。
朝堂百余位大小官员本在大殿等待早朝,等了许久,也没见到皇帝陛下身影,也没见到宣旨不朝的魏贤总管。
正觉着怪异时,见到了禁军统领海落。
金甲覆身的海落,只是朝这些个官员拱手说了句:陛下有命,各部官员不得外出。
便领了数百红甲禁军守在了殿外,将大门封锁。
陛下的旨意?
各个官员顿作哗然,嗡声一片,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只有户部侍郎江叹之面色不改,寻了个台阶坐下,老神在在,闭目假寐。
......
江家,假山凉亭。
大皇子姜承,仍是不顾及陛下的禁足令,数日里一直待在江家府邸。
一个是被夺了兵权的天风皇子,一个是被斩尽枝干的江家少主,两人如今的境况可谓是凄凉到了极点。
好在,江家少主许洋,是位茶道高手,泡茶技艺极其了得,在这无所事事的境况,还能为姜承讲解茶道。
而姜承这位征战沙场数载,习惯了刀尖舔血,豪饮烈酒的人,在江家少主的悉心劝慰下,也渐渐的对茶道有了一番自己的了解。
酒,是喝的,茶,是品的。
学会了喝茶之后的姜承,身上原本暴戾乖张的霸道气质,也儒雅了几分,褪下金甲,穿上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