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
皇帝陛下得知了这份消息,脸色铁青,砸了不知多少件珍奇宝物,指着督查院右都御史秦云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督查院是干什么吃的!你方才说什么?城内十余处产业被匪徒付之一炬?朕亲赐的天风国驸马都尉宁钰,也被人刺杀了?庭院一片狼藉?你再说一遍,让朕好好听听!
秦云额头冷汗直流,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惶恐道:陛下!昨夜被杀的那些人,大多是西荆楼的人手,被烧毁的也大多是西荆楼的据点,这是江湖势力的争斗,动手的人,恐是未湖楼!
未湖楼?皇帝陛下气极反笑,用力拍在桌案,发出一声巨响:
未湖楼算是什么东西?朕问的是宁钰!堂堂驸马都尉,在天风国都城万京,竟然被人在眼皮子底下刺杀了这么多次,而你秦云,身为督查院右都御史,朕一直视你为得力臂膀,可你至今为止,仍是摸不清楚此事脉络,秦云!你究竟长了几个脑袋?够朕砍的吗?啊!
陛下息怒,臣这就亲自去现场查明情况,再来御前呈述......秦云惶恐不已,不断叩头。
滚!!!
这一声暴喝,如醍醐灌顶,吓得秦云心底一颤,踉踉跄跄连滚带爬的出了御书房。
......
京都府派来人手,清理了那些个被大火灼烧得面目全非的十几处产业,抓捕了不少匪徒送至刑部大牢关押。
而督查院右都御史秦云,则是领着十数名督查院的好手,悄然来到驿馆,勘察现场,这些大多是三品地坤境的江湖高手,都是督查院内的精锐。
有人窜上房屋,探寻一番,拔出几支插在青石板上的箭矢,闻了闻箭头,思索过后,恍然失色:
秦大人!这箭矢先是射爆瓦片,再插入青石板,如此力道,必是二品以上高手所为,而且......这箭头呈现深蓝之色,估摸着是淬了剧毒之物,只是不知是何毒。
庭院一片凋零惨景,四处皆是剑痕,看着被剑痕切断的假山就知道,昨夜这儿爆发了一场不同寻常的争斗,有一品入脉剑道高手出手!若非一品,怎能将剑痕波及至一整个庭院?
而这箭头有毒?这若是来刺杀宁公子的人所为......
秦云不敢往下再想,心底忐忑难安。
余下督察院的众人相视一眼,四散开来,沿着一个个深坑,细细探查。
不多时,有一人蹲在昨夜宁不凡倒下的地面,看到了半只箭,和一片血渍,他指尖轻轻划过,再放置鼻下轻嗅,高声道:
秦大人,这边!有人中了天蚕之毒,这片血渍呈黑紫血块,已然凝聚,是中了天蚕之毒的人,才遗留下的痕迹。
秦云后背一凉,连忙走向那片血渍,嘴角轻颤:天蚕之毒,是那个无解之毒?
是,此毒无解。
天蚕之毒,乃是东荒国极北之地才能产出的剧毒,看到这片血渍,一切明了。
秦云心底最后一份侥幸彻底消磨殆尽,他隐隐意识到,这位天机榜首可能真的被东荒国派来的刺客杀了,中毒的人总不能是射箭之人,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位天机榜首中了箭。
可庭院这副凄凉,必是一品剑道高手的全力出手。
此前从未听闻东荒国有着一品入脉的剑道高手啊,莫非是摘星楼的叶辰?若是叶辰来此,必是来救宁钰的,但是这片血渍证实了,宁钰确实中了天蚕之毒。
那便是无药可救......
秦云不敢耽搁,匆匆赶赴宫中将此事事无巨细,禀告天风国姜王陛下。
让人深感意外的是,这位皇帝陛下听了这些东西,却是沉默了许久。
秦云俯首紧紧贴着地面,身子不断颤抖,他仿佛预料到了自己被抄家砍头的惨状,心底一片悲戚,目中含泪,哽咽道:陛下能否只赐臣一人死,臣府上家人,并无罪责......
皇帝陛下神色复杂,喃喃道:那宁钰......当真死了?
秦云面色无神,回道:臣虽未找到宁钰尸首,但驿馆庭院留下的痕迹,证实他确是中了天蚕之毒,此毒,无解!因而必死。
必死,必死啊......那人的孩子,有这么容易就死去?那般心计无双的妖孽之才,会丧生于未湖楼与棋阁联合的一次刺杀?
皇帝陛下眉间闪过一丝疑虑,心中隐隐有了些怀疑。
他朝跪在地上的秦云摆了摆手,轻声道:去把此事脉络详尽写于折子上,再呈上来。
本已做好被抄家灭族的准备,心底已然认命,恍然间听及这般话语,秦云不禁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道:陛下不赐臣死?
死?皇帝陛下摇摇头,叹气道:这些时日,死的人够多了,留你一命,是源于你平日里对朕的忠心,朕都看在眼里,你活着,比死了有用。
秦云听到皇帝陛下说的这番体己话语,不禁涕泪横流,重重磕了几个头,动声道:臣,谢陛下不杀之恩!臣,必以死报效陛下隆恩!
谢恩后,秦云擦了把脸上泪水,忐忑问道:陛下,那未湖楼和棋阁......
嗯?皇帝陛下皱眉凝视着他,语气隐带愠怒。
秦云转瞬间领会圣意,恭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