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沙河风味菜馆。
许延麟独坐一角。
嵇曦忠走了过来,拉开凳子坐下。
许延麟一抬头:“幼,嵇组长?”
嵇曦忠问道:“你怎么走这来了?”
“我喜欢吃炒河粉,这边广东馆子多,闲着没事就来了。”
“是嘛,咱俩口味差不多……”
小伙计端着托盘,送来一碗炒河粉,放在许延麟面前。
嵇曦忠说道:“给我也来一份炒河粉,哦,加一个荷包蛋。”
“一份炒河粉,加蛋!”
小伙计对灶间喊了一嗓子。
等小伙计走远,嵇曦忠这才说道:“张森的事,你们打算怎么办?”
许延麟想了一下,反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他要是叛变,第一个供出的就是我!我现在也不知道,是走还是留。”
“这种事很难讲,你要做好撤退的准备。”
“你们军统就没有措施吗?”
“张森有可能会被释放。哦,这是我的上级告诉我的,具体是怎么回事,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释放?这怎么可能呢?”
小伙计端来了炒河粉。
两人闭了嘴。
嵇曦忠拿起快子夹了两口,想了想又放下。
他现在根本没心情吃饭。
许延麟问道:“这两天怎么没看到你?”
嵇曦忠叹了口气:“我递交了辞职报告,这两天没去上班。”
“辞职?”
“不辞职咋办?张森要是招供,我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辞职的理由可要想好……”
“我表哥是东南银行的襄理,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辞职理由就是,表哥通过关系,把我弄到银行上班了……”
嵇曦忠闷闷不乐。
他这等于是放弃了潜伏任务。
辛辛苦苦进入特工总部,还没做出成绩就打了退堂鼓。
之前所做的工作全都成了无用功。
任谁心里都不是滋味。
转行去银行上班。
在外人眼里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在上海乃至全国,银行业是无可争议的高收入群体。
最重要的是,不存在任何危险。
特工就不一样了,危险无处不在。
尤其是行动人员。
嵇曦忠若是拒绝这份工作,反而会引来怀疑。
许延麟问:“你要离开上海吗?”
“暂时不会,看看情况再说……”
嵇曦忠苦笑道:“我走或不走,完全取决于张森。”
东南银行尚在筹备阶段,本部设在英租界,即便张森变节招供,嵇曦忠也来得及撤离。
“最近一段时间,行动队人员调动频繁,每两个组轮换着同时出动,是有什么行动吗?”
“递交了辞职报告,我就再没去过76号。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们一下。”
“什么?”
“假设郭末儒是特派员,那他很可能已经叛变了。”
“………”
“如果他不是,当我什么都没说。”
有客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许延麟掏出一毛钱放在桌上,笑道:“今天我请客。以后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兄弟啊。”
嵇曦忠陪着笑脸:“那是自然。”
……
入夜。
特工总部。
审讯室。
张森戴着手铐坐在椅子上。
铁门咣当一响,在特务的引领下,詹铭伟迈步走了进来。
看了看胡子拉碴的弟弟。
詹铭伟对特务说道:“吴队长说,我可以和他单独谈谈。”
“最多十五分钟。”
特务转身退了出去。
回手关上了铁门。
张森咧嘴一笑:“哥,你咋又来了。”
詹铭伟说道:“铭森,今天是最后一次。”
张森闻言一愣:“啥意思?”
“你若是还不肯签自白书,他们就要对你动刑了!”
“随便。自白书我是不会签的。”
“铭森!”
“哥,你回去吧。”
“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哥,以后离日本人远一点,詹家不能再出汉奸了!”
“汉奸?”
“难道不是吗?”
“那你说说,什么叫做汉奸。”
“这还用问吗?背叛国家民族的人,就是汉奸!”
“按照你的理论,满清统治中华三百多年,所有人都是汉奸?”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你是在偷换概念。”
詹铭伟叹了口气:“母亲病了,你知道吗?”
张森吃了一惊:“严重吗?”
“一整天水米未进。”
“请大夫了吗?”
“你觉得,请大夫有用吗?”
“………”
“只要你安然无恙,母亲很快就会康复。铭森,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张森沉默了好一会,这才说道:“自古忠孝难两全。为了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