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显然对自己的儿子最为熟悉,光看衣着就认出那正是他无辜被打的可怜儿子。
“显儿!”他面露悲戚,紧走两步,一下子就越过了唐晗煜,抢先一步迈进殿中,扑到了李显身上。
唐晗煜看着李显那凄惨的模样,不由微微一颤,还好还好,鹭儿与皇婶的性子大不相同……
随即,他看着承恩侯那健壮的身躯,慢慢皱起了眉头。
承恩侯自称老臣,可是,看他那虎步龙行的模样,可一点儿都不老呢!
穿过偌大的皇宫,一路步行至此,竟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还有力气越过自己呢!
刘太医虽然被李显推倒在地,又被拖到角落摁住,但并未受什么重伤,本着医者仁心,他还是替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李显敷了药。
药膏本就有颜色,因此衬得李显露在外面的脸和手更加五彩斑斓。
承恩侯冲进来的时候,他刚刚才将李显的衣服重新穿好。
衣带都还没系上,眼角余光就瞥到一道黑影“嗖”的一下飞了过来。
刘太医吃一堑长一智,再加上本就有点儿惊魂未定,顿时想也不想就跳到了一旁。
承恩侯和李显不愧是父子,他见刘太医蹲在儿子身边捣鼓,立马就觉得对方没安好心,一伸手便想将刘太医推开。
不料刘太医躲得快,他收势不及,一下子扑倒在李显身上。
一只手正正按在李显的腹部。
“噗!”
本就痛到极点的李显一声“父亲”还没来得及唤出口,一张嘴就先吐了一口血。
承恩侯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衣襟上被溅到的血迹。
这一下,他是真的悲愤交加了。
“花文晔!你看看我儿子!这就是你侄女干的好事!她区区一个仆妇后嗣!凭什么将我儿打成这样!”
花乔氏本是太后的陪嫁侍女,乃是陇西李氏的家仆出身。
花家也只是陇西一户普通人家,全族都依托李氏而活。大部分族人都赁着李氏的田地,种出的粮食再卖于李氏的粮行。
直到花文晔考中进士选了官,花家在陇西的地位才稍稍提高了一些,族中自有的田地才渐渐多了起来。
陛下在世时,人人都知陛下对乔氏这个乳母十分敬重,对花文晔也宠信有加,因此朝中众人几乎无人会当着花文晔的面,拿他母亲的出身说事。
承恩侯被气到口不择言,话一出口便知不妙。
眼看着唐晗煜和花文晔齐齐黑脸,他正是怒火攻心之时,自然不愿低头。
就这样梗着脖子,与花文晔狠狠对视着。
花文晔却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便低眉垂目,不言不语。
谦恭低调的承恩侯府想要崛起,首先便拿花家开刀,不就是因为对乔氏的身份从骨子里都满是鄙夷吗?
这事儿有点儿门路的官吏都心知肚明,可承恩侯能隐忍十几年,却偏偏在陛下驾崩后不久就忍耐不了,将这话说了出来,打的难道只有花文晔的脸?
这分明就是没将唐晗煜放在眼里。
此番情景下,根本就用不着他再多说什么,新帝便已然不会放过他了。
只见唐晗煜抿了抿嘴唇,目光落在伤重不能起身的李显身上,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承恩侯,孤觉得你先前的提议不错。李道长掉包一案涉及李太妃,确实不宜由京兆府插手,孤便如你所愿,将此案交由大理寺少卿李世子调查。你意下如何?”
承恩侯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吐血之后濒临昏迷的儿子。
很想问一句,你是哪只眼睛看出我儿子还有力气查案的?!
就听唐晗煜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先前孤本想着让京兆府限期半月查清此案,世子惊才艳艳,想来必然胜过那京兆府尹许多,十日应该就够了吧?还望世子莫要辜负孤的信任。”
承恩侯咬着牙,脸上一片漆黑。
素日里他只知陛下忘恩无情,太子仁厚宽容,今日才知太子无情起来,竟比陛下还要更胜一筹!
只配躺在地上的李显原本并未昏迷,只是因为多处骨裂,生怕真的折断错位,这才乖乖躺在地上,不敢乱动。
结果却被承恩侯一巴掌按照腹部的淤青上,险些将他五脏六腑都按出来!
没想到他伤重成这样,没得到太子半句安抚施恩,反而平白无故惹来限期破案的大麻烦!
要不是这案子本就是陇西李氏顺势而为,故意给李太妃挖的坑,那他这回恐怕就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坑惨了!
想到府中早已准备好的“证据”,李显心中稍感宽慰,便艰难的微微勾起脖子,努力看向唐晗煜。
“臣……领旨!”
许是这句“领旨”取悦了唐晗煜。
他满意的点了一下头,抬腿便往殿内走去。
路过承恩侯父子也没多看二人一眼,却在走到内殿门前时顿了一下。
“哦,还有……”唐晗煜侧过身,偏过头,看向身后的父子二人,笑得十分仁厚,“鉴于世子重伤,若是将李道长被杀一案也交由他来调查,恐怕太过操劳。因此这个案子便还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