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道李太后是天生的凤命,是生来就要当太后的女人。
年少时,她出身不显,虽是陇西李氏嫡脉所出,父兄却都尽皆平平,她本人也只有温柔娴静的名声还算拿得出手。
但是,她的命好。
圣祖爷开疆辟土,建立了大陨,正是百废待兴之时,她的兄长不知怎地入了圣祖爷的法眼。
连带着她也走了好运,被圣祖爷钦定为太子妃。
那年太子年过三十,原配死于战乱,氏族嫡女怎可为人续弦?
但赐婚之人是凭借一己之力坐稳江山的圣祖爷,谁敢说不?
再看李太后,在陇西李氏一众嫡女中,也不出彩,嫁于新帝之子结个善缘,倒也划算。
“太后娘娘性子绵软,主母生怕她在皇家无法自保,特意挑了老奴和阿乔陪嫁。却不料东宫的日子比想象中还要艰难。”宋嬷嬷长叹一声,眼底尽是苦色。
先帝当年跟随圣祖爷打天下,战功赫赫,其原配也是明艳大方的美人,文能挥毫泼墨,武能提枪上马,与那位以女子之身立于朝堂的圣长公主更是手帕交。
只可惜天下未定之时,便死在了战乱之中。
有这等珠玉在前,当时还是太子的先帝又如何能看得上含羞带怯,就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太后娘娘?
更别说那位原配还留下了三个儿子!
“太后娘娘也知道自己不得先帝宠爱,好不容易生下陛下,也只想着将来新帝登基,自己好有个依靠。说出来您可能不信,当年太后娘娘连自己出宫荣养的王府选址都看好了,谁料……”
宋嬷嬷一言难尽,眼中哀色更重。
花锦鸢倒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相信。先帝原配留下三个嫡子,只要好好教养,总不至于一个成器的都没有。陛下想要继承皇位,几乎没有可能。太后娘娘早做打算,也实属人之常情。”
“可不是吗!”宋嬷嬷感动得不行,看着花锦鸢的眼神就更亲切了。
心道果然是阿乔的孙女,见识就是与那些庸人不一样!
“可世人却不这么想。人人都以为是太后娘娘手段了得,不知怎地哄了圣祖爷的欢心,竟让圣祖爷越过先帝的原配嫡子,将陛下立为皇太孙。”
花锦鸢的表情有些微妙。
那位同为穿越老乡的圣祖爷,这一手伸的可就有点儿长了啊!
先帝的原配死于大陨建国之前,之后也并未追封。
因此,太后娘娘虽是续弦,却是实打实的元后。
陛下的那三位兄长,地位就更尴尬了。
生母明明是原配,在皇家玉牒上却未能居于正妻之位。
他们明明是嫡子,却又名不正言不顺。
后来圣祖爷横插一手,立下皇太孙,就更是将他们三人架在火上烤了。
只差没明着说,你们几个是妾生子了。
生母被如此羞辱,自己应得的一切又被人抢走,这叫他们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恶气?
他们不敢对圣祖爷说不,却将矛头尽数转向了安安分分,什么都没做的太后娘娘以及当年还年幼的陛下。
陛下是由圣祖爷亲自教养长大的,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帝王心术,骨子里和圣祖爷一般强硬。
不管前因如何,自己既然是圣祖爷钦定的继承人,那么他便必定要守住这个位子。
圣祖爷宾天后,太后娘娘和陛下的日子就越发不好过了。
先帝数次动了易储的念头,却碍于陛下的无可挑剔,以及陇西李氏的强势,最终未能成行。
也由此埋下了十多年前那场宫乱的根由。
“老奴说句逾越的话,太后娘娘不是一个好母亲。但凡娘娘能狠下心来,动些手脚,陛下那些年也不至于那么难。”宋嬷嬷抹了抹眼角,眼眶通红。
当年太后娘娘刚嫁给先帝时,原配留下的孩子再优秀,也只不过是几个还没成气候的小孩子。
有陇西李氏在背后相助,想要斩草除根并不困难。
“太后娘娘心善,才有后来的福报。嬷嬷不也是这样觉得的吗?”花锦鸢温声安慰道,却也是实话实说。
宋嬷嬷和自家祖母身为太后娘娘的陪嫁丫鬟,本身就与陇西李氏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如若不是两人都站在太后娘娘这一边,支持她宽以待人,陛下那几位兄长也很难长大成人。
“老奴后悔了,当年就该心狠才是。”宋嬷嬷神色哀恸,想起后来的宫乱,想起陛下受的伤,还有陛下那些无辜惨死的子嗣,她就难以原谅自己。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嬷嬷应当往前看。陇西李氏给了陛下莫大的支持,可谓是陛下登基的第一功臣,却低调不求回报。太后娘娘有母族如此,也算是苦尽甘来。”
花锦鸢委婉的提醒,说了这么多太后娘娘的温顺和不容易,也该进入正题了吧?
宋嬷嬷听出她的潜台词,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幽幽道:“若真是如此,那倒好了。”
陛下历经千难万险,与杀戮和鲜血中登上皇位,改年号为“景元”。
景元二年,乃是陛下登基后首开春闱,钦定卢中冠为主考官,百官氏族皆无异议。
陇西李氏刚刚立了从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