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保释的卢升平本人,比李显更懵逼。
他神色复杂的坐在花家的书房里。
面前就是他在唐晗璋身边做牛做马十几年,都求而不得的当年案卷。
按照标记的页码,整整齐齐的排满了整张书桌。
而书房外,还有源源不断的案卷井然有序的被搬运进来。
“你当真肯让我查看这些案卷?”他声音干涩,肩膀上仿佛压着千斤重量。
他头一次怀疑,花家如此坦荡,是不是笃定当年祖父真的不是被冤枉的?
他自己就擅长作假,很容易就能看出这些案卷确确实实是十几年前的真实案卷,绝无作假可能。
花锦鸢看着小山一般的案卷,脸色不太好看。
尤其是那“山”的高度还在不断增加!
同样是舞弊案,怎么卢中冠一案的案卷这么多?!
她没好气的怼了卢升平一句,“不然呢?你让我一个人看这么多案卷?!要翻案的人难道不是你吗?怎么就活该我累死?”
卢升平艰难的转过头,看向一旁端茶倒水,忙得不亦乐乎的唐明堔。
“贤王殿下,陛下命您主审此案,您……也同意我看案卷?”
唐明堔对这个陷害过老师的臭小子就更没好感了。
“怎么?你不想看?难道是等着鸢儿劳心劳力调查出结果后,又不想承认,再反咬花家一口?”
开玩笑!
这小子到底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花家会在他身上栽两次跟头?
卢升平心情复杂的低下头,虽然贤王殿下的话不好听,但是却不算污蔑。
他想为祖父翻案,也相信花锦鸢能够查清真相。
可他却也不是不怀疑,花锦鸢是否会为了包庇花文晔,故意歪曲真相。
在他看来,陛下为了让结果令人信服,势必会选择花家的政敌,比如说承恩侯府,作为主审,而花锦鸢能力虽强,却最多只会作为副手。
谁料陛下却指了贤王殿下。
谁不知道这位殿下和花家压根儿就是一家人,甚至有传言说他每天最发愁的事就是为什么还不能嫁进花家去!
是的,嫁进花家。
在京城人眼中,贤王殿下就是这样一个哪怕是入赘,也非花锦鸢不娶的痴人……
他在狱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都凉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背叛了唐晗璋才换来的机会,竟然就这样白费了。
然而,花锦鸢和贤王殿下的操作却惊掉了所有人的眼球。
卢升平握了握拳,终于拿起第一份案卷。
不管花家到底打了什么主意,这案卷他都非看不可!
花锦鸢见他终于开始“干活”,想了想又道:“对了,案卷中要是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你可以让红豆安排,不管是将提供口供的证人招来问话,还是调取证物,都可以找她。
不过,去案发地点重新勘察,应该是做不到了。原因,你懂的。”
最主要的案发地就两处。
贡院,已经被他自己的一把火给烧毁。
卢中冠的旧宅院,现在已经是花府,就在他脚下……
端来茶点的红豆,将奶茶和小点心放在卢升平的手边,对他行了一礼,“卢少爷,奴婢便是红豆,有事请吩咐。”
卢升平抬头看了看她,愣愣的点了一下头。
红豆退到一旁,也不离开,仿佛随时等候召唤一般。
很快,书房里就只剩下“哗哗”的纸张翻阅之声。
当年卢中冠的案子其实并不复杂。
最直接的证据便是那几名舞弊考生,在开考前拿到的春闱试题。
试题并不是全部,只是几张不过两指宽的字条,上面简单写着三道策论题目。
与当年春闱的策论题一模一样。
经过验证,字条上的笔迹与卢中冠左手笔迹相同。
也就是花文晔“无意”中看到的那副画像上的题字。
卢中冠擅书,能够左右开弓,双手同书不同字体,这在相熟的好友之中并不算秘密。
因此,在花文晔将他举报后,好几位认得卢中冠左手笔迹的大儒都对那几张字条进行了辨认,才确认这些字条确实出自卢中冠之手。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那副画像,只是卢中冠左手作品中最不起眼的一幅,因此才会被遗落在老宅里。
卢中冠本人也承认,那些字条确实是他所写。
但是,在第一次的口供中,卢中冠表示,这些字条是他为春闱出题所作的笔记。
他是将这些策略题目写在一整张宣纸上,作为备选而已。
因为右手翻着书,他才无意识的用了左手记录。
后来春闱试题确定之后,这三条策论题目被选中,他也没有注意先前作为笔记使用的那张纸去了哪里。
更加不知道那张纸上所记录的题目,是怎么被人裁剪出来,流落到考生手中的。
卢升平眉头紧锁,放下这份记载了祖父第一次口供的案卷,又拿起下一份。
这一份则是卢中冠的第二次问讯笔录。
而在这份案卷中,卢中冠便改口了。
说是自己收到了那几名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