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这是怎么了?这厢竟比从前还怕冷?”江呈轶靠在沐云耳边悄悄询问道。
早知他会这么问,沐云一边替江呈佳理着绒袍的衣领,一边从容不迫的回答道:“你这话问的...她从前身子骨再差,好歹还能随同千珊一起去习武锻炼。然而,如今她再动不得武,陈年旧疾与累累新伤早就损了她的根基,只能静养,不得多动,自然耐寒的能力也不如从前了。”
江呈轶与宁南忧听见这番话,纷纷沉静下来,神情愈渐凝重。
沐云晓得,这番话肯定会说得他们二人心里不舒服,但为了帮江呈佳把真正的病情隐藏过去,也只能如此。
堂上主座四人,终于全部入了席,厅中气氛更热烈了一些,三巡酒后,众人的兴致仍然高涨。灯光烛火燃到戌时四刻才被撤下。因着薛青与袁服不得久留,为避免宫里安插的探子发现,需早些回到东府司中。于是,江呈轶在撤灯后,便宣布了散场。席上诸君纵然恋恋不舍,却也只能向主座的四位男君女君请辞。
厅中宴席散了以后,江府便猛地一下陷入了凄清寂静之中。
江呈轶挽着沐云,宁南忧扶着江呈佳,四人一道前往了书房。
夜深星灿,红茶与水河点着灯笼在前面引路。此刻,沐云已有些微醺,江呈轶满身酒气,人倒还算精神。宁南忧与江呈佳皆不能饮酒,故而神清气爽,没有半点昏沉。
四人在书房围炉而坐,谈论起江呈轶身处宫中时所发生的事情,神色各异。沐云枕着身旁郎君的肩,带着醉酒之意问道:“你这次入宫,瞧见了魏帝对水阁的态度,以后打算在朝堂上如何自处?”
提到这个问题,江呈轶便忧叹了一声:“还能怎么办?我已向陛下请辞太子太傅一职,自此之后不再与东宫来往。这样,应当能消除陛下心中大半疑虑。”
“舅兄请辞了太子太傅一职?”宁南忧有些惊讶道。
江呈轶撑着略有些发酸发涩的脑仁,点点头道:“不错。我私闯宫禁,虽说是为了洗刷冤屈,但到底还是犯了律法律条,当然要向陛下自请处置,方能平息非议。”
宁南忧默不作声的垂眸敛色,轻轻颔首,表示赞同。
“不过...这次我入宫,曾与陛下单独交谈过几次,在对话中发现了一桩奇怪的事。”江呈轶想起在武英殿南厢内与魏帝谈话的场景,便暗暗蹙起了长眉,提出了疑惑。
江呈佳听他的声音有些发沉,便好奇的问道:“兄长说得是什么?”
“这事说起来,与君侯相关。”江呈轶一边沉吟呢喃,一边抬头望向了宁南忧。他的一句话,使得剩余三人纷纷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宁南忧的眉间堆起山壑,心口不自觉地揪了起来:“舅兄这是何意?难道...你在与陛下交流的时候,听他提及了我?”
“这倒不是。但陛下问及了纪成。”江呈轶正了正身子,表情严肃的说道。
“纪成?”宁南忧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指,集中精神竖耳聆听。
“我晓得,陛下自登基后,一直在调查当年常猛军逆案的相关诸事,也晓得他很迫切的想要找到当年涉及此案的人。纪成出现后,他自当调动一切力量,找寻其人所在。
只是,弘农之事做得十分隐蔽,我与纪成并无任何交集,一切事宜,皆是由君侯你来处置的。但那日我入住武英殿后,陛下却趁夜悄悄来寻过我,竟质问我是否与纪成突然现身弘农一事有关?
我当时觉得奇怪,心里慌得很,以为陛下查到了什么,可在我坚持否认后发现,他只是试探罢了。他迫切想要从我这里得知纪成的下落。我想,陛下应当不会无缘无故的怀疑我,他极有可能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又或者是另有其他目的,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消息,才会如此。”
江呈轶复述着当晚的情景,越想越觉得古怪。
宁南忧未动声色,取来放在身旁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江呈佳听身旁的郎君不语,便出声质疑道:“陛下这样急切的想要得知纪成的消息,也不难解释。兄长你方才也说了,他自登基以后,一直在查当年的逆案。
他想要找到纪成,询问当年之事的细节,也是情理之中的。
至于...陛下为何要问你此事,或许是因为近日以来,邓氏诸案夹杂在一起的原因...水阁与我们江府处处打压邓氏,敌对的太明显,陛下难免会觉得弘农之乱也与我们有关。”
江呈轶却摇头否定道:“不,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后来细想,便觉得有点不对。纪成的消息,我很早便已经告知了陛下。期间,他明明有很多时间,可以调查纪成的下落,又何必特地等一段日子,忽然这样没头没脑的来询问我?岂不是很突兀?就算他是因为邓氏的缘故,怀疑我栽赃陷害,也没道理直接来找我吧?难道他不该私下调查一番,找到证据后,再来质问我么?
更何况,我与纪成根本没有见过面。陛下身边培养了许多皇家密探,这些人的能力不亚于水阁千机处的暗探。他动动心思,便能查到我到底与纪成有没有关系。何须先来我这里打草惊蛇?
故而,我以为,他并非因为邓氏,才来问我纪成的下落的。
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