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珊抹去眼角的泪花,又哭又笑道:“奴婢...奴婢高兴。”
她眼眶红了一圈,仔细一看,脸色十分憔悴,便是连身形也消瘦了不少。
江呈佳心中情绪翻涌,微微扯动唇角,伸出手来,小心抚了抚她鬓边的发丝,温柔道:“这才几日....怎么瘦了这么多?”
时隔良久,见她们主仆二人终于说上话,窦月珊微红了眼眶,轻声说道:“嫂嫂不知...千珊几日是怎样熬过来的,每一日都心惊胆战,生怕您出事。”
听一旁传来另一人声音,江呈佳扭头望过去,只见窦月珊长身立于床榻边,正热泪盈眶的望着她。
“子曰?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陪着窦太君归返长安了?怎会来北地?”江呈佳心中讶然不解,抬首仰望他。
这话问得千珊与窦月珊皆是一愣。
千珊答道:“姑娘...小三郎这两月一直与我们在一起,他许早之前便来了边城,北地事宜后来皆是他操持的,您忘了?我同您说过此事的。况且....这里不是北地,是临贺。我们回来了。”
“临贺?”江呈佳目光诧异,扭头四处张望,满心惊讶,虚弱道:“这里竟...真的是...北院?我...我睡了多久?怎么一转眼,就...回来了?”
千珊奇怪道:“您不记得了吗?一个半月前,我们便离开北地了。六日前...刚刚抵达临贺。您是看着马车入城的,难道一点也不记得了?”
江呈佳皱眉,努力回想了一番,只觉得脑仁一阵发疼,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记不得了...”
千珊神情凝重起来,心中有些不安。
江呈佳的异常,并非一次两次了,这一个半月里,在她服下秦冶替她熬制的救命汤药后,虽每隔两天便会醒来一次,但一直神志不清。旁人与她说话,她也呆呆愣愣听不进去,记不得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往往一句话不说,只晓得点头摇头,撑不到两柱香的时辰,便又陷入昏迷当中。
如今,她再次醒来,还开口说了话,千珊以为她终于有了意识,且恢复了正常,谁料...张口一问,又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千珊神色黯然道:“姑娘...您真的什么也记不得了?”
江呈佳瞥她一眼道:“我糊弄你做甚?”
千珊顿时愁眉苦脸起来。
榻上的女郎不知她在烦恼些什么,安静了一会儿,问道:“君侯呢?他在何处?”
千珊:“君侯正于书房之中,同吕寻商议上京述职之事。”
“上京?”江呈佳疑惑道:“怎么突然就要回洛阳了?究竟发生了什么?秦冶呢?周源末呢?”
她一醒来,便又开始操心个没完。
“秦冶与周源末...”千珊犹豫了一下,盯着她说道,“他们已逃出北地,不知去向。”
江呈佳吃了一惊道:“他们逃走了?如何能逃走?君侯与萧刺史两方人马看守,都没能将他们守住么?”
她脸色不佳,双手也不自觉的攥起,神情有些紧张。
虽然,这一个半月内,江呈佳常常苏醒,但因她十次有八次神志不清,所以千珊便没有将边城所发生的一切告诉她。
千珊晓得,这些事情迟早有一日要同她解释清楚,可瞧着江呈佳慌乱的模样,又忽然不知要从何讲起,于是有些无助的看向一旁的窦月珊,投去了央求的目光。
此时,这位郎君已搬来蒲团,跽坐在榻旁,打算将事情原委通通与江呈佳交待一遍。
千珊在旁陪着,默然不语。窦月珊:“嫂嫂...秦冶设了一个大局,把你与兄长、邓情等人都算计了个遍,就连我...也被他要挟,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将他与周源末等人放走。”
“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呈佳追问。
“嫂嫂,你可晓得几个月前,在你与那北地太守李安守城周旋时,曾有一名脸生的白面医者拿着你的玉佩,潜入了太守府?”窦月珊先抛出了这个问题。
江呈佳一脸茫然的盯着他道:“白面医者?玉佩?这是几时的事情?我不知...”
千珊连忙解释道:“姑娘,就是在...主公险些被贼人袭击...你及时发现替他挡下的那一日....有一名脸生的医者持着李太守特地为您铸造的玉佩,入了太守府。”
她加重了中间的几个词,一双眼盯着江呈佳,努力强调着什么。
江呈佳恍然大悟道:“竟有这等事?”
千珊点点头:“此事在百统领出事后,奴婢便从阿滝叔的口中得知了。只是,当时姑娘你一心与萧刺史商议如何围捕秦冶,奴婢没能及时告知。再后来,您便重病昏迷七八日...之后又一直迷迷糊糊、神志不清。奴婢便将此事放在了一旁,没有在意。怎料....”
她留了个余音,又看向窦月珊。
这郎君识相的接过话语道:“怎料....持着嫂嫂你的玉佩混入府中的人,正是秦冶。”
“什么?”江呈佳骇然,急忙问道:“此人是秦冶?他混入太守府作甚?”
见她激动起来,窦月珊安慰道:“嫂嫂别急,听子曰慢慢同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