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皇后,向来是温柔的,只是,一旦遇到魏帝的事情,她那国母威风凛凛的姿态便迅速展开,将羸弱的魏帝护在身旁,不容他人欺辱。
付博已然吓白了脸,暗自懊恼,自己太过狂妄,过高的估算自己在魏帝心里的地位,却忘了进宫前他自己提醒自己的话。
面前这位君主,最不能容忍的,便是他人撼动他之美名!
天子需用这美名揽尽天下人的心,让有名望的士族都仰慕倾心于他,为他披荆斩棘,为他效犬马之劳。
“陛下息怒,皇后息怒!臣绝无藐视天威之意!臣,臣犯下如此大错,当是不可饶恕。臣今日既然敢在陛下您面前承认,便是做好准备接受陛下的惩治。”付博此刻已无心思去再追着江呈轶不放,满脑子想着如何让自己脱罪,保住付氏。
魏帝胸腔起伏剧烈,脸色愈加苍白,在皇后的不断宽慰和照顾下,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良久良久之后,这位天子沉吟一句:“付司空预备让朕如何罚你?”
付博一怔,听出了他的意思。
魏帝是想让他自己做出个决断,以证诚心。
付博咬咬牙,低头认错:“臣、臣愿意辞去当朝司空一职,闲居在家。”
“这满朝的人命官司,你让朕只是将你的司空一职挂空么?”实际上,魏帝很是讶然,没料到付博竟这么爽快的便将自己的职务交了出去。
要知道,这些年付氏在国朝的地位愈加稳定的原因,多半就是因他坐镇朝堂司空,参政议事,权衡世家与皇族之间的利益。如今他退去司空一职,便是自己放弃了付氏在朝中的一半支持。
付博心中一抖,不知魏帝眼下此话究竟是何意,难道他根本不想保自己?之前不过做戏给他看的?
他支支吾吾犹犹豫豫道:“臣...臣...”
就在大殿之上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中时,一直没作声的江呈轶忽然拱手拜礼向天子开了口:“陛下。既然...付大人愿意辞去司空一职...便说明他也是真心悔改了的...既如此,还请陛下开恩。”
这句求情,让在场人都愣住。
魏帝:“.....”
付博:“.....”
城皇后:“....?”
城阁崖:“???”
尤其是天子,他用一种简直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江呈轶看,那尖锐锋利如刀刃的目光几乎要在阶下跪着的这个青年身上挖出一个洞来。
付博听到江呈轶的求情,第一反应也不是松了口气,而是更为警惕担忧起来。
他才不信,江呈轶有这么好心,会替他向陛下求情。
猫哭耗子假慈悲!
在场的人中,只有沐云,一直盯着那风华绝代的青年看。那人的肌肤生得如龍山雪玉珠般晶莹,流利华美的面额线条,微微勾起的唇线,以及黑得发光的秋水眸中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轻蔑。
她默默坐在堂下,心里有了些猜测。
于是乎,堂下这美人嘴角略微一抽搐,心底早已摸出了她家郎君的心思。
魏帝冷冰冰:“江主司...倒是大度?方才不还说,付博与你作对,要在朕面前栽赃你么?”
江呈轶轻轻笑:“陛下,臣、与付博大人,立场一样,都是为陛下行事。臣一心盼着陛下能够夺回权势,掌着天下,为百姓谋得福趣。在大是大非上,自然看得清楚。既然付大人肯低头,臣也没有不依不饶的道理。”
魏帝挑眉,仍是不信他。
“只是....”
果然有转折。大殿之上的人皆屏住呼吸等着他开口说话。
堂下的青年拖长了尾音,带着勾魂的缭绕沙哑,凉凉道:“付大人犯下如此大错...仍需弥补过失。单单退去官职自然不够。既然付大人肯认错伏法...
陛下不如、让付大人从私产中拿出钱两,重新修缮国朝各地的民宅、堤坝、佛堂等等,并亲自了结各地因住宅闹出的人命案,给受害人的家属足够的赔偿,安抚激荡的民心,以陛下之名义,平民愤。
之后,付大人可再折出一半的家财充作国库,抵消这些年洗黑钱的罪状,来年陛下遇喜大赦天下时,亦可名正言顺的赦免付大人身上所背的罪名。这样一来,付大人尚能将功折罪...而陛下您的名声亦能挽回。届时,世人皆会夸赞陛下仁孝至善,爱护天下百姓。而付大人也能稍稍弥补他的过失。”
跪在殿下的付博浑身发抖,险些跳起来冲着身后那青年骂。
江呈轶这厮!竟如此狠毒!要逼他舍财!
果然,他便知他不安好心。
然而,高座上的魏帝,却并不像付博这样想。
他觉得江呈轶说得颇有些道理。
这样的计策,既能帮他削弱付博的权势,付氏的财势,使付家再不敢起造反之心,又能助他在天
江呈轶把段从玉仍在广信的那份账册递给魏帝看后。这个青年天子,也并非不忌惮各世家联合,更为警惕付氏与马氏。纵然凭借着江呈轶递上来的证据,他大可以立即拿下付氏一族,抄家灭族。
然而,如今,淮王与他相斗,若轻易动付氏,恐怕他多年经营的局面,便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