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很是诧异,脸上露出讶色。从方才他就一直在等,等江呈轶提及沐云一事,这事他也听皇后说起过。若不是江呈轶这位夫人很是机警聪慧,恐怕难逃付博的算计。
他以为,沐云在江呈轶心里是最要紧的,回了京城,从随从口中听闻这等令人一听便勃然大怒的丑事,势必要报复付博,将此事好好分说,替他夫人讨回公道。
可意外的,从方才付博与江呈轶两人在堂下起了争执开始,这面如璞玉,身似竹青的青年便好像压根儿不在意此事一般。
其实,是魏帝料错了江呈轶的心思。
眼前的这位郎君,哪里是不肯提此事。
他是知晓沐云定然在此事上受了委屈,她一人独自处在京城之内,遭遇此等侮辱,偏偏他身在广信,得了消息想做什么都已经完了。他留她一人独自面对此等危局,虽然沐云自小便是顶顶聪慧的小娘子,几下便化解了危局。但他仍是心有余悸,甚至不敢想象,倘若沐云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该是如何的恼恨、如何发怒?
恐怕,那时,他也顾不得这人间大乱的灾祸,定要让付氏一族在不能入生死簿,以此泄愤。
眼下,沐云好端端坐在这里,幸好无样,见她挺着肚子,这么幸苦的陪他坐在这里。他不肯将此事拿出来,哪怕在这偏殿之上,仅仅只有魏帝、城阁崖、付博三个男子,他也不愿意当面戳沐云的这桩私事。
他知道,或许沐云为了他可以不在意此事。
可他也知道,他的小丫头,颇为好面子。从前他令她在众仙娥面前丢了面子,她尚且能几年不去理他。
眼下,他怎么肯借着沐云险些被羞辱的事情,去博得魏帝的怜悯同情,好让他松一口气?
他做不到。
但,他也不会轻易放过付博,即便此人张口闭口之间已轻易挑拨了他与魏帝的关系,急需他拿出实据来证明付博对他的迫害之心,他也丝毫不怕。他江呈轶,来到这世间,经历多少风浪,才得这六界如今的地位,又怎会被付博这样的小角色逼得没有退路?
“陛下!冤枉啊!”付博见他提及被宋宗一案牵连的胡光,心中暗自一骇,生怕魏帝由那胡光之事,将他与宋宗扯上关系。他已从魏帝口中探出了些警告,自然知道当初段从玉落在济世堂里的那本账册,终究还是被江呈轶私下秘密的递给了当朝天子。
然则,眼下这个高坐玉阶,低头俯视他的青年天子却并未要发落他的意思,看来是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他心里也有猜测,想来是天子认为他尚有一席用处,能够帮他对付淮王之势,才抛出橄榄枝向他示好。
魏帝是在警告他,倘若他若能打消心里那点不忠的念头,那么如今付氏一族便还有救。
虽然付博布局多年,已掌握了大魏遍布各地的世家力量,手上也有足够的兵马支撑他反。可,眼下他若反,能成的几率,却少之又少。
宁氏皇族的影响到底还是在这中原根深蒂固。如今虽然士族之风愈加辽阔,所谓世家甚至能皇族抗衡,但眼下大魏仍然要由皇族为世家遮风挡雨,才能抵住外来进攻。若无宁氏皇族,周边各小国也不会向大魏进攻财帛珍宝,世家更不会有机会分得利益。因而,大魏众多世家大族仍然对宁氏皇族忠贞不二,尤其这洛阳城内的顶级世家绝不会轻易为他所用。
付博以各士族之间不堪为外人知晓的秘密威胁各世家,纵然能得到他们一时的支持,也不会长久。
若各士族决心要将他灭口,那么在他起兵反后,很有可能倒打一耙,将他推上众人矢口,催他为皇族与世家之间的利益裙带陪葬。
他为官多年,一力苦苦支撑付氏一族,也算是大魏七大家族中耀眼的世家。可仍然晓得,眼下,皇族势力仍胜,他并不能轻易挑战。
他的局,明明暗中布置,只需等待良机,等到魏帝与淮王彻底撕破脸皮,等到中朝与匈奴有了消息,便可揭竿而起,自成一番事业。
然而现在,他的局,却被江呈轶这个不速之客,砸得稀巴烂,毫无挽回的余地。这不得不迫使他放弃原本的野心,暂且按下反心,接受魏帝的示好。
付博心中饶是极度愤怒,眼下却仍然要装作一副千秋良臣,一片冰心皆为天子的忠心模样,又惊又惧的反驳着江呈轶的话:“江主司!本官已然承认在京中私设钱庄,收揽民财一事。你又何必再将其他污水栽倒我头上来?当年,本官...确实因为一点私心,贪没了朝廷钱两。可、江主司你查胡光时,我确实不知,此旧案被牵扯出来,只一心想让我府上的官吏回去,年后司空府最是忙碌,你难道以为,这大魏国朝的筑坝水利之势,这么好管吗?
我想你讨要我自己的官吏,却也被你说成这般?你误会了!我并没有因为此事....便对你怀恨在心!江主司一片诚心,为了陛下,没日没夜的查宋宗之案。我怎会责怪江主司不分青红皂白将我的人从我府上直接拖走呢?”
说起这胡光所犯之罪,就算牵扯出当年付博所贪的朝廷赈银,他付博也不怕了。如今虽然魏帝还不知道当年这桩案子,但他私下招兵买马、有反叛之心的罪过魏帝都能忍,他不信,为了眼前的局势,魏帝会因为当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