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眼眸泛出寒意,往江呈轶那边轻轻一瞥,心里已生出了疙瘩。
江呈轶很快便察觉到了那束阴寒的目光,只是低着头未有动作,装作不知,私下却暗自心惊。
付博这厮,如此失态,口不择言,在大殿之上便嚷嚷起淮王与帝分党一事,看来是故意这样,目的就是为了让魏帝知晓,付氏一族一片忠诚,绝无谋私之心。这便衬得江呈轶心怀不轨,无才无能,入京一年未曾有什么出色的功劳,反倒令宁铮一脉愈发狂妄。
江呈轶微微定了定神,神色凝然。
魏帝从众多思绪中挣扎出来,握拳附在唇边,微微咳了一声,遂有些虚弱的提醒付博道:“付司空,慎言。朕与淮王,终是一家人。”
魏帝与淮王在朝堂之上撕破脸皮,私下斗权斗势已入白化阶段,天下人皆知。
然而,对外,他们仍是一致维护皇室的尊贵与体面。因而,二人即便相互看不顺眼,也不允许旁人在公共场合多嘴半句。
今日,虽然偏殿聚集的,都是魏帝的亲信。可这皇宫之内仍有不少眼线,也不好乱说一气,让有心人抓住把柄利用。
付博一时之间噎住话语,老泪纵横,哭得真情实感,向魏帝认错:“陛下...是...是臣的错。臣糊涂,竟口无遮拦,妄论皇家事,请陛下治罪!”
魏帝挑了挑眉,出声安慰道:“付司空。御史台还未将你的案子提上审议日程。廷尉府也未曾从你府中拿人。事情都还没定,你要朕治你什么罪?”
江呈轶听天子这么说,只觉心凉。
他知,魏帝这是要护付氏一族了。
“江主司,你说...朕说的对不对?”魏帝突然提到他。
这句话,引得大殿上硝烟四起。
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江呈轶。
沐云整个人紧绷着,神色担忧的朝身边人望去。
这个蓝袍青年却镇定自若的起身,神色并无慌张。
他盈盈上前,绕过檀几,站在大殿中央,不卑不亢的行礼作拜,声音洪亮的回答道:“陛下说的在理。眼下臣从广信归京,宋宗一案也了结的差不多了,待臣与廷尉窦大人归档后,太子殿下便能将判决文书批下。届时,正好接手处理司空大人的案子。您放心,臣自然...会竭尽全力查清此案,绝不会愿望了付大人。”
他这语气里满是挑衅,似乎并不在意方才付博的那番话已惹出了魏帝的怀疑。
连右座上侧的城阁崖也替他捏了把冷汗。
今日这事,本来同大将军府并无干系。但由于,当时沐云为了打消付博对她下手的念头,曾将他与皇后一道请到了城外的那座庄子里,当作见证。所以,座上的天子便将他一同邀请了过来。
其实,他认为江呈轶要与付博斗法,完全是因为付博惹了他的夫人。付博此事确实做得十分荒唐,所以他也觉得沐云反击很是正常。
可眼下的殿堂上,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令城阁崖觉得,此事恐怕并没有这么简单。
魏帝、付博、江呈轶各有各的目的。恐怕这三人都不会善罢甘休。
他不可牵扯过多,让天子疑心城氏的忠心,只能保持中立,不发任何言论。
然而,是非曲直,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
城阁崖心里清楚,纵然付博这些年为陛下遮风挡雨,做了许多事,也一力抵挡宁铮之势。可他私下克搜民财,草菅人命,做过的恶事比比皆是。此刻,他也希望江呈轶能化解此局,让陛下好好惩治付博,以正国风。
魏帝见阶下站着的青年丝毫不畏,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江主司,倒是尽忠尽责?”他冷嘲热讽一句。江呈轶便再拜,起身:“陛下既然任臣为东府司主司,这朝堂内外...臣自然要尽心尽责,决不让奸邪靠近陛下一步。”
跪在地上的付博听他这话,心下便忍不住涌出一股怒意。
他抬起头,那张沧桑的面皮上堆满了悲切,转过身,竟肯向江呈轶下跪求饶:“江大人。本官自知...犯下了滔天大罪,不可饶恕,对不起大魏芸芸百姓。可本官却对陛下一片忠心!您方才所说奸邪,究竟何意?江主司!本官知晓...你对本官颇有意见。可...你就算看在陛下,看在大魏国朝众士族的面子上...也请给本官一些通融吧...”
他涕留直下,泪眼雾迷,让人看不穿他那双黑洞洞的眸子里到底装着什么算盘。
江呈轶瞥了他一眼,见他朝自己跪拜,便也屈身跪下:“付大人。此案,最后不论怎样,都是陛下决断。您求晚辈,是否欠缺了礼数?您莫忘了,陛下还在此。”
他咬着字句,吐露清晰,暗中警告付博不要欺人太甚,桃花眼中包藏冷意,似乎随时能将付博生吞活剥。
这话说得倒是很有分量。既点醒了魏帝,提醒他付博此刻正是做戏,企图挑拨君臣关系;又让付博心里知晓,他江呈轶也不是任人揉搓的面团。
付博更咽着说道:“江主司说得自然很对。我的罪责,当由陛下决断。陛下若要诛我九族,我也没有丝毫怨言。只求江主司不要因权势熏了双眼,故意加责陷害...逼得人没有活路。”
兜兜转转,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