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南忧捏着鼻梁,眉头轻轻蹙着,思索着归府以后的事宜。
季先之安慰道:“主公莫担忧,吕寻已将临贺顶尖的精督卫调度至指挥府中,想来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他朝季先之望了一眼,见他一脸倦色,眼下已是一片青色,却还强撑着精神伴在他身侧,便立刻道:“季叔,这些日子,您若是累了,便去休憩吧。”
季先之的确疲累的很。这些日子,他替宁南忧没日没夜的处理着京城之事,时时提着一颗心等着京城传来消息,又管着整个红枫庄上下事宜,人到中年实在有些坚持不住,倦意便写在了脸上。
他不向宁南忧推辞什么,略朝他行了拜礼,便应道:“老奴谢君侯体恤,这便先行告退了。”
宁南忧略颔首,以示允许。
书房的扇门被季先之从里头打开,远远的便瞧见江呈佳从雅韵阁前的小桥深潭处上了台阶,脚步轻轻行至月照门前,冲他扬着笑道:“季叔?”
季先之微微一滞,朝她拱拳行礼道:“女君怎得此时过来了?”
江呈佳道:“今日晌午,夫君胃口不好,食的不多,我忧心他的身子,便让千珊做了些清凉的茶糕与点心带过来,让他尝尝味道。”
宁南忧听见外头传来甜软糯糯的女声,一张恹恹的脸上立即来了精神,从蒲团长垫上起身,疾步行至门前,便见江呈佳扶着腰慢慢朝书屋走过来。
他不自觉的严肃起来,瞧着她此刻脱了氅衣,只穿着三件单薄的直裾绸裙,披了一件绒褙子便过来了,忍不住责怪道:“怎得穿的这样少变过来了?虽说如今临贺的天气回暖,但凉风总还是有的。孙齐说你体虚,寒气过往,不可着凉。”
宁南忧立刻将身上披着的绒袍解下来、敞开,并披在了她的身上,为她轻轻系上,低声温柔道:“下此不可这样了。”
他牵住江呈佳冰凉的双手,放进他的广袖之中,替她捂着,见她鼻尖通红,心下一动,轻柔的将她搂入怀中,疼惜起来。
季先之站在书屋前,瞧见眼前之景,唇角便轻轻扬起,心中替宁南忧高兴着,遂悄悄从右廊的甬道离开了雅韵阁。
“二郎,我们去屋里坐着吧?”江呈佳瞧着季先之离开,倚在他怀中提了一句。
宁南忧嗯了一声,搂住她的肩头,往屋子里去了。
屋内暖炉燃着,蒲垫上盖了一层厚厚的褥子。
两人都怕寒,躲进褥子里相护依偎着靠在一起。
“我听季叔说...父亲要来临贺一趟?”江呈佳一边打开食盒,将糕点拿出来,一边随意询问道。
宁南忧低声应道:“嗯。算算日子,父亲因在正月底抵达临贺。”
“那...我们是不是要归指挥府了?”江呈佳放下茶糕,端着酪乳小酥,眨着一双眼,向他看去。
宁南忧笑道:“怎得?你不愿归?”
江呈佳有些不舍道:“我在这红枫庄住了两三个月,习惯了这里的自在,乍然再归指挥府,倒觉得有些束缚了。”
他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宠溺道:“那...等年节过后,父亲离开临贺,我便再带着你来红枫庄居住如何?”
江呈佳沉吟两下,拽着他的手,嘟囔道:“罢了,归了指挥府也好,一则,你同太守府共读文书时方便些;另一则,吕寻也不必继续在红枫庄附近临时搭建的校场与军营练兵了。”
宁南忧握了握她瘦弱的肩,依她道:“你想住哪里,我便陪着你住在哪里。都依你。”
江呈佳嘻嘻俏笑了两声道:“二郎最好了。”
她拿起盘子中盛着的一块酪乳小酥,向宁南忧递了过去道:“三日前,子曰从集市里得来了新鲜的牛乳,我便让千珊用这牛乳做了些酪酥,你尝尝可好吃?这几日,你总是心神不宁,胃口也不好。这酪乳小酥发了酵,入了面中,更是酸酸甜甜,能开胃。”她唠唠叨叨的说着,酥酪递至宁南忧唇边。浓郁的酸甜奶香便飘入了他的鼻间,他微微扬着笑意,咬住了酥酪。刚入口,先觉得脆爽,后品出了些酸意,虽有浓厚的奶味,却并没有牛乳最初的腥气,入口便化为香糯汁水,刺激着他的味蕾。
他许久未曾吃过这样的点心,有些惊讶道:“这酪酥当真是千珊所做?她如今的厨艺倒是与阿萝你不相上下了。”
江呈佳狡黠的眸子里闪着星辰之光,笑嘻嘻道:“那是自然。”
宁南忧瞧着她露出如珍如珠般白净的贝齿,冲着自己咧嘴笑着,忽然怀疑起来,便问道:“这酪酥...莫不是阿萝亲自下厨做得?小半月以前,还未至除夕,千珊也做过一次桂香酪酥,却并不似如今这般脆爽酸甜,入口即化。她真的进步这样快?”
江呈佳挑挑眉,含糊其辞道:“千珊她...向来聪明的很,一学就会。”
宁南忧见她扯开话题,便凑到她身旁嗅了嗅,只觉得她身上有着一股浓厚的炭火气息。
他便知,这酪乳小酥是她亲手所作。于是沉下一张脸,轻声责问道:“你又一个人去了厨房那样烟熏火燎的地方?”
江呈佳一僵,见他猜出来了,支吾两声,还想辩解。可抬头瞧见他一双深邃的眸子沉沉的望着自己,便忍不住垂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