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天比一天暖,许秀这些天里,日日命小李子将贵妃榻搬到院中的树下,躺在上面一边啃着水果,一边远远地听白芷给别人诊病。
那树上的叶子越长越多,阳光照射下来,在她脸上投下一片斑驳的暗影,微风一吹,许秀只觉得自己憋闷了一个冬天的毛孔都舒展开了,再吃着夏夏给她做的加餐,许秀从心眼里感叹,这样的日子也太悠闲了,是从前她做梦都不敢梦的。
白芷学的勤勉,到了现在,许多平常的毛病,她已经能够斟酌着开方子了。不过她不敢托大,每每开完了,总要拿给许秀看一看,等许秀点了头,她才交给病人。
这一日,许秀正躺在树下昏昏欲睡,耳边是方夏絮絮叨叨的声音,效果堪比催眠术,让她的上下眼皮直打架。
要不干脆睡一会儿吧,她心里琢磨着,反正夏夏是和她肚子里的宝宝说话,自己应不应声,夏夏不会在意的……
“……这么长时间,咱们总算能够出宫了!你也就算了,当初皇上可是亲自带你出去过的,可是我这是实打实的头一回……秀秀,秀秀?”
许秀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啊?”
“秀秀你睡着啦?我刚和你说了那么多话……你要睡就回到寝殿睡嘛,躺在这里当心着了凉!”方夏嘟着嘴说道。
“都什么天气了还能着凉……”许秀打了个哈欠,“你刚才说什么,出宫?”
“对啊,明儿就是端午了,姜公公上午来时不是说了,端午节淳湍河是要赛龙舟的,文武百官和京中百姓都会去,热闹得很!”方夏兴奋地说道,“按理说嫔妃是不能出宫的,但是你不是普通的嫔妃,皇上发了话要带你一道去,我是你身边伺候的方女官,也能沾光一起去了!”
“姜公公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没听见?”许秀揉了揉双颊,赶走了睡意。她要是现在睡了,晚间又要睡不着了。
“就是今天上午来的时候呀!”方夏想了想,说道,“我想起来了,你那时候忙着吃枇杷呢,估摸着是没听见他说的话。”
“可能是……那淳湍河是什么地方?”她想起之前听到李泽邀请楚韵宁与他一起观龙舟,说的就是淳湍河,却没想到自己如今也有机会去看看。
方夏双手一摊:“你问我和问你自己有什么区别。”
她叫来了翠柳:“明日许昭仪要和皇上一道去淳湍河看赛龙舟,咱们都能一起跟着去,你先跟许昭仪说说,那淳湍河有什么好玩的。”
“娘娘从前没有去过吗?”翠柳一脸惊异。
许秀咳嗽了一声,说道:“我家教很严,向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还真没去过。”
翠柳听了,想起许昭仪的出身来,心里不由生出了两分同情来。
自家老爷夫人十分宠爱小姐,对小姐也分外宽容,小姐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从来不曾拦着,可许昭仪从前在家中只怕过得没有那么自在,不能如小姐般自由。
想来许昭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才说什么家教严的话,真正的情况,是她想要出门,许家的老爷根本不允吧?
翠柳想着,不愿提起许昭仪的伤心事,转而给她讲起了淳湍河的事来。
“淳湍河在京城外,说起来,离京城并不远,不过几里的路程。那边景色秀美,即便不是端午这样的日子,也常有人喜欢去那里踏青玩耍的。”
“说来也奇,那淳湍河河面极宽,足有五十丈,可每年只有四月五月这两个月份才涨水,等一入了六月,那水立时便消了许多,露出大片的河床来,淳湍河也就成了京中杨柳河那样的小溪。”
“早年间先帝曾想着命人将上游的河道拓宽些,让河水能保证不消减,可费了许多力气,也没有什么成效,于是便将此事抛到了脑后,反正每年端午赛龙舟的时候,淳湍河里面能有水便好。”
“于是便有农民起了心思,等河水退下去之后,在那河床上开荒种了庄稼,结果就在皇上登基的前一年,那淳湍河竟发了洪水,河床被挖得松动了,淹死了不少人。从那之后,便禁止在淳湍河内开荒了。”
许秀听了,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黄河的模样来:“那河水是不是浑浊得很?咱们去的时候,身上穿些旧衣裳吧,溅到身上怪脏的。”
翠柳笑着说道:“娘娘放心,那淳湍河的河水最是清澈,等水消了之后,常有孩童下水玩耍呢!”
“孩童下水有点太危险了吧?”许秀嘟囔道。
翠柳摇摇头:“一入了六月,淳湍河里的水只剩下了浅浅一道,即便是孩子,赤足站在水里,也能够到河底的。那淳湍河里有一种银尾小鱼,娘娘从前应当也吃过,肉质细嫩,刺多鲜美,那些孩子便常会拿了桶子下水抓鱼,抓到了去城里卖,换些银子买零嘴。”
她又跟许秀说了一阵那淳湍河的情形,因为每年都在河里赛龙舟,为了防止人挤人,出现踩踏的情形,宫中每年都会派禁军把守,将来观龙舟的百姓分划好区域,既能与贵人隔开,不至于冲撞了,又能安全地看热闹。
而有些有头脑的商贩,早早地便在两岸摆起了摊,就等着那一日多赚些银子。
“娘娘不知,还有些钱庄会在河畔开盘口,押哪条龙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