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秀人还没有进到内殿,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抑扬顿挫的哭声。
这淑妃以前学过唱戏吧?许秀在外头听了一会儿,对淑妃越发佩服了起来。
要是自己哭起来,只怕话都说不清楚,这淑妃可不得了,哭着哭着戛然而止,讲几句自己的心酸,然后还能无缝衔接上,顺着刚才的调调继续哭下去。
你快进去吧!林妙妙轻轻推了她一把。
许秀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只见太后靠在床头,脸上带着同情的神色听着淑妃唱戏不,听着淑妃哭诉,而淑妃背对着她,一时还没发现有人进了屋。
许秀觉得自己就这样打断她有点不大好,就咳嗽了一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然后才跪下去请安:臣妾见过太后娘娘,见过淑妃娘娘。
她偷偷抬眼看了一下,好家伙,淑妃真的做戏做全套的,脸上还挂着泪呢。
你怎么来了?淑妃没想到她竟然会出现,立时就想起来自己当初就是被她设计,摔倒在玉灵阁的门口,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受这么大的罪?
她十分厌恶许秀,一时间语气也变得恶狠狠的。
许秀没搭理她,对太后说道:臣妾来给太后娘娘诊脉。
快起来快起来!太后早就厌烦了淑妃,又不好直接开口赶她走,眼下看到了许秀,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哀家今儿一早起来身上就难受,你可算是来了!
许秀站起身子走过去,笑盈盈地说道:是臣妾不好,来得比前两日晚了些。太后娘娘,臣妾之前不是叮嘱过您,一定要安心静养吗?您定是没有将臣妾的话放在心上!
太后听了还没说话,就听林妙妙笑着说道:许婕妤这可是冤枉太后娘娘了,从昨儿你走了到今天,这整个松鹤宫里头,宫女们走路都没有声音。皇上昨夜来的时候可是特地说了,若是有谁扰了太后娘娘的清净,就直接撵出去呢!
她们两个一唱一和,淑妃在一旁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里绞着帕子,说不出话来。
她方才对太后说了那么久,眼看着太后就要同意了,这个许婕妤竟然出来搅了局!她对许秀的厌恶顿时又多了几分。
许秀才不管她心里怎么想的,她给太后诊了脉,又装模作样地问了林妙妙几句太后的饮食睡眠,听林妙妙一一答了之后,说道:太后娘娘,您如今虽然并无大碍,可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您还需好生静养,才能尽快痊愈。
她将药方的剂量改了改,说道:您如今身体虚弱,若是再休息不好,病情起了反复,那皇上岂不是要更加忧心?到时候扰了您清净的,只怕就不只是撵出宫去了。
太后叹了一口气:哀家知道了,你叫皇上放心吧,哀家会注意自己的身子的。
她转向淑妃语重心长地说道:月凝,哀家知道你是心里难受得紧,又同哀家亲近,所以才对哀家说这些的。可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咱们这些人啊,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哀家也不同你多说什么了,这些事,总是要靠你自己看透了才好啊!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淑妃明白自己所求是无望了。她恨恨地瞪了许秀一眼,抬起手,让玉锦扶她起身:是臣妾没有思虑周全,打扰到太后娘娘了。
不妨事,不妨事。太后慈爱地笑道。
臣妾多谢太后娘娘教诲,臣妾这便回去了。
路上小心些。太后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
淑妃暗暗咬了咬牙,在玉锦的搀扶下慢慢往外走去。
她刚出了门,太后就眼见着舒了一口气。她拉着许秀的手让她坐下:你这孩子可算是来了,哀家这一上午,让她哭得脑仁儿生疼!
是林公公瞧着您不愿理她,特地叫臣妾过来的。许秀笑着说道,您也是,不愿听便直说自己头痛就是了,臣妾不信她还敢一直在您这儿哭!
唉,还不都是因着朝廷上那点事。太后摇摇头,哀家没什么本事,帮不到皇上什么,可也总不能给皇上拖后腿就是了。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叫许秀站起来转一圈给她看看:这身衣裳好看,你人本就长得娇艳,这样的颜色正衬着你!哀家还想呢,若是今日你来的时候,还穿着前几日那身衣裳,哀家定要问问内务府,是不是克扣了你的份例,怎么都过年了,还穿着一身旧的。
臣妾就是觉得之前的穿着舒服。许秀讪讪说道。
太后不以为然地说道:舒服的衣裳多得是,你之前穿得那身,真的不及这一套漂亮。
许秀陪太后又说了一会儿话,见她面上显出疲倦的神色,便起身告退了。
林妙妙送她到了门口,却见淑妃的软轿还停在那里,并没有离去。
两人相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她这是等着找你麻烦呢,林妙妙在许秀耳边小声说道,我陪你去会会。
果不其然,许秀刚走到自己的轿子前,淑妃就掀起了窗帘,露出一张满含讥诮的脸来。
许婕妤真是今非昔比,淑妃声音尖刻,如今连在宫中行走,也有专门的轿撵了。
多谢娘娘夸赞。许秀假装听不出来她语气中的讽刺,只说了一句就要上轿子。
淑妃在冰天雪地里等了她这么久,怎么会让她就这样离去: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