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树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下定决心抬头与池瑶对视,答非所问道:“在于佐之前,我有过一个搭档。”
这话一出,于佐愣住了,他没想到,池树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情。
手指握紧水杯,青筋显露出来,用力到指骨泛白,池树眼底流露出极深极沉的悲痛,“他死了,是被我害死的。”
似回想起什么极为痛苦的场景,池树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脸上的面无表情慢慢化为一种无力的悲凄。
“可我不能救他,因为会害死更多的人,甚至连给他收尸都不能......”
顾夭夭默然。
此刻的池树,面上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表情,说不出是悲哀、愤恨......亦或是纯粹到极致的痛。
当年的事,池树很少提及,知道的人不多,他们执行暗杀任务,被人出卖了行动计划。
正常来说,作为任务搭档,对双人的要求是相辅相成。
池树的搭档,主要负责的都是幕后不露面的工作,近距离的掌控全局,每每任务池树负责行动,对于搭档的信任早就超越了一切。
一旦任务失败搭档之间就会立刻终止联络,确保另一人的存活率。
可那一次,他失败了。
本以为只是自己回不去了,却没想到,被当成诱饵时,那人大摇大摆的出现了。
池树仍记得他当时死死的盯着对方,压在他心口的隐忍,犹如万里黄河的堤坝骤然崩塌,违背了一直以来在人前的形象,怒斥对方是个傻子。
一命换一命这种事,以他们交恶的势力,几个会信守承诺放人?
蠢......真的愚蠢至极!
“你要我做的事,我觉得太花时间了,不划算,所以还是你自己来吧。”
那人笑了笑,平凡至极的脸上没有半点面对死亡折磨的恐惧,灿烂的刺眼。
池树眼眶红了,双唇绷紧成一条直线,浑身上下更是被带着倒钩的铁网捆绑,稍一动作倒钩变往里扎的更深些。
他拜托自己的搭档,如果死了,往后照看一下自己的妹妹。
接下来的一切,都好像是慢镜头重复,活生生敲拔下牙齿的手段。
碎骨的手段。
小臂长钢针不断扎进身体捣弄的手段。
他的搭档除了惨叫,什么都不交代,池树则被关进和疯狗一起的铁笼,在耳边怒骂讥笑声里拼死挣扎。
硬生生掰扯着疯狗的脑袋,将自己身上的铁网撕扯下来套上去也不能阻止疯狗不顾一切的撕咬。
最终撑下来,等到了长孙带人支援,趁乱只救走了池树。
那一晚在长达四五年的时间里,每当池树闭上眼,都能回想起那一幕幕,耳边还能听见搭档毛骨茸然的惨叫。
无数次,他从梦魇中惊醒,回想起的都是遍地猩红。
想到这,池树脸上多了一抹苦笑,第一个搭档死后半年,于佐就被分到他身边。
从头训练,从头经历,池树次次要求每一项的成绩完美到无可挑剔,发泄的过程中,于佐开始还叫苦不迭,但莫名的也被鼓舞了。
十来岁的少年,应变能力是不包含任何经历的灵活,因此,基地培养出来的人,往往在十来岁就开始做任务。
接下来的这些过程,长孙代替着回答,简短的话语藏着让人想不到的惨烈。
顾夭夭第一次看到这幅模样的池树,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怔愣着,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从前,池树对她而言,一开始是需要处处防备的反派,未来的丧尸皇,池瑶痛失的亲人。
逐渐的,池树像是朋友,亲密无间的相处,让顾夭夭慢慢地放下了这些想法。
不同于文字简单的一笔带过,这是个活生生的人,在平常人十来岁生活在校园,为了青春期的各种事烦恼。
不管是即将面临的考试,永远不够的零花钱,亦或是春心萌动的甜蜜苦涩,都是池树没经历过,永远不可能拥有的。
他是完全的活在黑暗里。
她觉得喉间有些干涩,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反常的感觉。
“你已经尽力了。”顾夭夭凑近了些许在他面前蹲下,伸手轻轻握住池树冰凉的手,学着记忆中院长奶奶安慰人的样子,语气坚定而柔和,“你的搭档,也一定相信你已经尽力了。”
池树低头,怔怔地看着顾夭夭,心头的寒意慢慢散去。
似乎有什么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打碎了,记忆深处那人满口血沫,无声地告诉他:你要给老子好好活下去。
池树抬眼,朝着身旁这群人一个个看过去,对顾夭夭扯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我没事。”
于佐看眼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的池瑶,没忍住开口替池树说情。
“池瑶,这么多年池树一直都在找你,从前你们被迫分离后你的一切消息就断了,王涛领养你那事,后续手脚做得很干净,这些也是后来池树在基地站稳脚跟才调查出的,只不过当时你已经离开王涛了......”
顾夭夭心头一紧,池瑶的事,她比谁都清楚。
每个人经历不同,所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