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闻言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太子有疾?”
郭英微微点头:“是啊。怎么了?”
蓝玉怒道:“你怎么不早说!今日寿宴到此为止!快,备车,不,备马!我要去东宫探望太子!”
蓝玉对朱标,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忠诚。可能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亲人——蓝玉最喜爱的外甥女,正是朱标最宠爱的太子妃。即便太子妃已经离世数年,亲人间的纽带依旧将蓝玉和朱标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
蓝玉对太子朱标的忠诚,不带有半点虚假。蓝玉有时甚至会想,圣上嗜杀成性,善变多疑。我不一定会为他去死。太子仁慈敦厚,若逢大变,我会毫不犹豫的为太子做一切事——即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蓝玉骑着快马赶到了太子府。太医院的御医们已经全都聚齐。
蓝玉边慌慌张张的问东宫太监:“太子如何了?”边跑向太子病榻前。
一位御医拦住了他:“太子服了安神药,刚刚睡下。永昌侯不要打搅他。”
蓝玉将一众御医叫了出去:“太子得的是什么病?怎么会腹泻不止?”
从古至今的医生,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跟病人家属说病因的。何况病人是当朝太子?太医院的黄医正说道:“还不能确定。或是受了风,或是御膳出了问题,又或者是其他病诱发......”
蓝玉有些发急:“你们太医院是干什么吃的?到现在不能确定病因?那还怎么对症下药?”
黄医正一脸苦相:“太子乃是储君,太子的安危事关国本。下官等只能慎之又慎。东宫的小太监正在为太子尝粪,尝完粪应该就能确定病因对症下药了。”
蓝玉有些发急:“太子的御粪在何处?”
黄医正道:“在御厕的屏风后呢。”
蓝玉说了一句话,令一众太医大吃一惊:“带我去。我要替太子尝粪!”
尝粪——可以从字面意思理解是个多么恶心的活儿。一般来说,这差事都是给宫中最底层的小太监。蓝玉却是朝廷的征虏大将军、永昌侯。
黄医正连忙道:“万万不可!永昌侯您身份尊贵......”
蓝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为了太子的安危,什么事我都能做。带我去!”
蓝玉吃了秤砣铁了心,黄医正也不敢再阻拦。他只得领着蓝玉来到了屏风后。蓝玉面对朱标的秽物,强忍着恶心伸出手去......
洪武帝处理完政事,来到了东宫探望朱标。他问一名御医:“开药了么?”
御医答道:“只给太子服了止泻药和安神药。化病的药得等永昌侯为太子尝完粪,确定病因才能开。”
洪武帝一愣:“蓝玉?在给太子尝粪?”
御医拱手:“是,圣上。”
洪武帝一言不发。心中暗道:蓝玉对待标儿真是忠诚有加。朕当初选他做标儿的武将班底之首,的确是挑对人了。此次北伐,朕可以放手让蓝玉担任主帅,让他在军中树立权威!待朕百年之后,蓝玉和棣儿就是太子的徐、常。
不多时,黄医正领着蓝玉出得恭房。二人拜见了洪武帝。
洪武帝道:“蓝玉,你这又是何苦?这种事儿让小太监们去做就是了。”
蓝玉低着头,小声道:“圣上,臣口有秽物,恐唐突了圣驾。先行告退。”
洪武道:“赶紧回府吧。明日早朝后来谨身殿,朕要单独与你议事。”
蓝玉走了。洪武帝心中赞叹:好一个忠于太子的蓝玉。
洪武帝此刻没有考虑另一个问题:太子朱标活着的时候,蓝玉忠于他。若朱标死了呢?蓝玉会忠于皇长孙朱允炆嘛?
数年后,当洪武帝考虑到这个问题时——注定了蓝玉的悲剧结局。
锦衣卫,北镇抚司值房。
常歌正在亲自誊抄下面的耳目报上来的百官言行。
已是总旗的纪纲问提醒他:“镇抚使,户部郎中杨诚与其兄分亡父的遗产有纠纷。杨诚私下找了应天府丞......这一段您没誊抄下来啊。”
常歌抬起头:“这些不能算犯罪的小错,咱们能替官员们瞒下来就瞒下来吧!空印案、胡惟庸案、郭桓案这三大案,死的官员已经够多了。吏部现在选派官员捉襟见肘......能放他们一马就放他们一马吧。”
常歌这几个月来誊抄百官言行录,用锦衣卫的行话说“手越来越松”。许多官员们无意间犯下的小错,他都是能剔除则剔除。
这其实也是一项滔天的权力。若换了心怀叵测之人负责此事,还不得把官员们敲诈勒索个遍?
傍晚,常歌誊抄完毕,起身伸了个懒腰。他吩咐纪纲:“你将耳目们报上来的言行档底送到档房归档吧。我明日会把誊抄好的《百官言行录》交给圣上。”
纪纲领命,找了三名力士,抬着言行档底来到档房。
档房总旗胡威迎了上来,毕恭毕敬的拱手行礼:“纪总旗。”
纪纲趾高气昂,根本没正眼看他,只是吩咐:“你把档底归档。”
同样是总旗,在锦衣卫中的境遇却有着天差地别。年轻的纪纲整天伴在北镇抚使常歌左右,前途无量。胡威却是个守档房的闲散官儿,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