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有田打开了牢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常歌六神无主的往前走着,一不留神竟然撞到了门框上。
常歌顿时撞得眼冒金星。金有田关切的问:“常千户,您没事吧。”
常歌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说:“没事。”这一桩仿佛把他撞醒了!他灵光一现,心中生出了一个想法:四叔说过,在以前的拱卫司,如今的都尉府当差,有如刀尖上起舞!一个人如果单凭运气,而非自己的头脑和能力,迟早要把命丢在这儿。四叔说的真对啊,破盗银案、资敌案、招降方国珍,活捉陈友定,其实并不是我能力多强。只是运气使然罢了。
今日遇上这事,运气已经无用了。只能靠自己的头脑和能力。如果是头脑聪明的人,遇到这事儿会怎么做呢?
看谨身殿那边的情形,官员们和圣上是针尖对麦芒。可他们应该相互都想给自己、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台阶?如果我这个都尉府千户能够给双方一个台阶呢?圣上会更加信任、重用我。官员们也会在心里感激我。我现在遇到的是危机。所谓危机,是先有危再有机。危险就是机会,一个在都尉府中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机会!
常歌忽然命令金有田:“你带着你的人先下去。我要跟赵元单独说几句话。”
金有田领命而去。常歌走到了赵元面前:“赵佥事,圣上已经下了旨意。”
赵元问:“圣上要怎么处置我?降我的职?”
常歌摇头。
赵元又问:“难不成要将我一撸到底,让我当草民?”
常歌继续摇头。
赵元再问:“该不会要打我的军棍吧?”
常歌还是摇头。
赵元四问:“难道要将我流放?”
常歌苦笑一声:“赵佥事,辱骂本部堂官,侮辱当朝丞相,顶撞天子。你觉得这是丢官罢职挨军棍流放那么简单的事么?圣上的旨意是,立即将你押赴广敬门斩首示众!”
“啊!”赵元闻言如一滩烂泥一般瘫坐在地。良久他才开口说话:“昨日上晌我喝的迷迷瞪瞪的,还以为圣上说要杀我是气头上的话。我寻思我始终救过他老人家的命。他应该会对我网开一面。没想到......”
常歌道:“赵佥事,朝廷礼制绝不是小孩过家家。圣上是天下臣民的君父。给你定的罪名是父亲骂儿子,十恶不赦的忤逆罪。没给你定凌迟,只定斩首,已是开恩了。”
赵元叹道:“唉!我赵元从军十几年,打了多少恶仗都没死。没想到今日却因为酒后胡言丢了脑袋。我不怕死,可我不想窝窝囊囊的死!”
常歌对赵元这个将死之人撒了一个谎:“赵佥事,你的战功、事迹我也早有耳闻。我敬佩你是一个大英雄。奈何你闯下了弥天大祸,我一个小小的都尉府千户爱莫能助。不过,我可以帮你一个忙。”
赵元问:“什么忙?”
常歌道:“斩首之刑你也清楚,一刀下去人头落地,连个全尸都留不下。我只能帮你保个全尸。”
说完常歌将腰间挂着的腰刀仍在了赵元面前。洪武帝赐给他的龙鳞匕平日他都是供奉在家里,到都尉府上差只佩普通腰刀。
赵元捡起那柄腰刀:“常千户,你什么意思?”
常歌道:“横竖你是要死的。与其让刽子手砍了脑袋,不如自己抹脖子。尚能留个体面、保个全尸,下辈子还能投胎为人,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我会对外宣称,是你自感罪孽深重,夺刀自尽。等你死后我会在圣上面前替你的家眷求情,请他老人家不要把你的家人罚入贱籍。”
赵元沉默不言。只将刀抽出刀鞘,欣赏着刀锋上的寒光,踟躇良久。
“好吧!我听你的。常千户,谢了!”赵元说完,直接将刀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刺啦!”刀锋划断了赵元的颈脉,立时血溅三尺!
常歌拱手,毕恭毕敬的对着赵元的尸体说:“恭送赵佥事。”
赵元已死,常歌如释重负。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刚才撞在牢房门框上,让他的额头上鼓起了一个大包。这个大包在两柱香工夫后会派上大用场。
谨身殿。
洪武帝正在等待着赵元被斩首的消息。殿下垂手侍立的刘伯温、胡惟庸、杨宪一言不发。
常歌忽然慌慌张张的跑进了殿内:“圣上!微臣该死!没有办好差事!”
洪武帝质问常歌:“你没将赵元斩首?难道你要抗旨?”
常歌道:“微臣不敢抗旨!圣上!赵元自感罪孽深重,已经自尽身亡了!”
洪武帝眉头一皱:“说清楚,他是怎么自尽的?”
常歌道:“微臣奉了旨意,去诏狱之中提人。进了地字甲二牢房,他突然出手袭击微臣,抢走了佩刀。随后用微臣的佩刀抹了脖子。”
说完常歌故意用手揉了下自己脑袋上的大包。
洪武帝先是沉默片刻,他心中暗笑:赵元,你自尽的好啊!这样一来就不是朕杀的你!殿外李善长那帮人没了辞官的理由。人都死了,跪谏已无意义,他们定然会散去,回各自的衙门办差。刚才朕正想找个台阶给他们下呢,台阶这就来了。
杨宪却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不对啊。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