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绽初次见到六尊神像,是在爷爷办的展览会上。
被请到现场的各家媒体给足了陈家面子,用尽了好话来宣传陈家棺材,以及六尊神像的来历。
这次过后,陈家才逐渐有了攀上富豪榜的机会。
陈绽当年仅五岁,她从还没被摆出去的棺材里,挑出最好看的一副,躺了进去。
她睡的迷迷糊糊之际,听到有轮子滚地的声音,起身一看,是陈林意推着推车从她面前经过。
推车上放着锁着六尊神像的柜子。
陈绽双臂横放在棺沿上,脑袋搁在手背上,眉眼带着笑,叫住了陈林意。
她问陈林意,既然是神像,为什么不供奉起来,要锁在柜子里?
她记得陈林意说他不知道。
说完还横眉竖眼地叫她赶紧从棺材里出去,太不吉利了。
她当时只随嘴一问,并没有探究真相的兴趣。
现如今……关于六尊神像的事,她只能问奶奶了。
陈绽起身,坐到余秀莲身边,余秀莲立即伸手抱住陈绽的肩头,将陈绽往自己怀里带,手还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乖孙女,奶奶是不是吓到你了?你别怕,奶奶会保护你的。”
陈绽弯着腰,尽量将上半身往下压,以便奶奶能完全抱着自己。
她担心再次惊到余秀莲,话在舌尖变了几回,才最终问道:“奶奶,你说的神像闭上眼睛,是什么意思?”
谁知余秀莲却回道:“你记错了,我没有说什么神像闭上眼睛。”
语气里一片坦然。
陈绽仰起头,想去瞧余秀莲的表情,却只能勉强看到余秀莲的嘴巴。
她离开余秀莲的怀抱,转头看向余秀莲,就见余秀莲正盯着正前方的墙角处,整张脸在夜色下,恍若木偶,没有任何表情。
有那么一瞬间,陈绽怀疑刚刚给出反应,与她对话的,可能不是余秀莲。
陈绽轻声问道:“那诅咒……”
话未说完,余秀莲便全身抖了一下,像想到什么似的,眼睛居然在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瞪大。
而后,余秀莲开了口,声音喑哑又充满了神秘。
她说:“陈家的六尊神像是偷来的。”
偷?
陈绽的大脑开始迅速搜索信息。在她的记忆中,六尊神像的来历一直只有一个说法,外界知道,陈家人也知道,虽说她不怎么信,但是一下变成偷,也太荒谬了。
余秀莲絮絮叨叨地继续往下说,“我嫁给你爷爷那年,交通不像现在这么发达,你祖太姥姥那边的亲戚只一个人赶了过来吃喜酒,但也恰好是他,因为他带来了一个消息,事关陈家的消息……”
余秀莲已经太久没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了,竟有些喘不上气。
重重的呼吸声混合着浑浊感,传入陈绽的耳中,她的奶奶真的老了,很老很老了。
她轻手轻脚,借着月光走到桌边,勾起西施壶的把手倒出一杯清水。
自余秀莲得病之后,陈家唯一爱喝茶的人便消失了。
陈绽端着茶杯递到余秀莲嘴边,“奶奶,喝水。”
余秀莲仅抿了一口,便摇摇头,皱着眉将水杯拂开。
她再三开口说道:“北魏年间,战争不断,陈家祖辈身在山西大汖村,为了赚口吃的,打起了死人主意。他们没有白手起家的本金,就从山林里砍了树,摸索着做成棺材,结果竟做得有模有样,甚至靠着这门手艺发家致富了。”
陈林意堵着陈绽,想说服陈绽学做棺材那段时间,经常将陈家的发家史翻来覆去地说,说到有达官贵人上祖辈家买棺材时,那股子骄傲感,让他身上的陈家血没有白流。
陈绽听得烦了,偷偷给陈林意的午餐加了几滴芒果汁,导致陈林意过敏,喉咙肿胀了几天不能说话。
这一次,她握着茶杯,连一个动作都不愿意打断余秀莲。
余秀莲幽幽道:“有一次,陈家祖辈接到一单生意,有人暗中给了一根完整的金丝楠木,要求陈家祖辈做成一副棺材。金丝楠木在当时是皇家用品,寻常人根本见不到,陈家祖辈就起了贪念,偷了一块留了下来。又因为是偷死人的东西,陈家祖辈不敢擅自乱用,居然雕成了一尊神像,还编了一个故事,糊弄众人。”
陈绽脱口而出,“羽化成仙的故事?”
余秀莲点点头,“是。他们说有人在他们做的棺材里羽化成仙了,留了一尊神像作为答谢,还说他们是神选出来做棺材渡死人的。一千多年前,长生不老羽化成仙这八个字,对民众来说压根就不是故事而是事实,陈家因此名声大噪,送名贵木材上门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彻底起了贪念,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先后偷了六次棺材料,做成了六尊神像……第七次的时候,事情败露了。”
余秀莲猛地攥住陈绽的手,眼睛再次瞪大,死死地盯着陈绽。
“那是滔天的民愤民怨啊!他们跪神拜佛,阐述着陈家祖辈的桩桩罪过,给陈家下了无数次的诅咒,要陈家一代接一代的死亡,直到灭族!陈家祖辈抵不过,只能仓皇地逃出山西。”
余秀莲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她松开陈绽,以手掩面,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