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韩记饭馆的人在大堂囫囵吃了顿早饭,就听到外面排队买油条的人热烈交谈起来。
“听说了吗?今早可出了个大新闻!”队伍中的胖婶子一脸兴奋样儿,仿佛一大早吃了一把糖霜。
“你说哪个?李寡妇偷了人?”前面穿碎花棉袄的婶子回头搭茬儿。
“嗨,这早不是新鲜事儿了,过时了!”看前面的人没猜中,胖婶子一脸得意。
“老樊家房子塌了?”碎花棉袄继续说着她的见闻。
“这个我还没听说,等会儿买完油条我得去看看。我说的不是这个。”胖婶子一拍大腿,眼中露出掩饰不住的兴奋,恨不得拔腿就去凑热闹,可看见窗口处韩二郎在那儿炸油条,香味儿一阵阵扑进鼻子里,到底没舍得走。
这时,后面一个大爷插话道:“你要说的是不是花柳巷那个事儿?”
“诶!对,就是这个!”胖婶子吸了口飘来的香味儿,对大爷表示肯定。
“你俩咋还打上哑迷了呢?赶紧跟我也说说,快些快些。”碎花棉袄急了,这人就知道吊她胃口,也不说个正题。
胖婶子挑了挑眉,一脸神秘道:“知道后巷的王秀才,王廪生不?”
“知道啊,因为秀才考得好,朝廷每年都发四两银子,每个月都能领六斗米呢!可给我羡慕坏了,恨不得我能替他领了这钱!他咋了?跟花柳巷有啥关系?”碎花棉袄立马接上。
“他怕不是往后领不着朝廷发的钱了!”
碎花棉袄一听,更急了,这人咋还在这里卖关子呢?能不能说了!“咋的了?听你说话咋比吃根韩二郎炸的油条还费劲呢?”
韩二郎耳朵尖,听到了,朗声冲这边道:“婶子,油条都出三锅了,您下次早点儿来,新鲜热乎的油条肯定够您吃!”
“好嘞,韩二郎啊,大点儿给婶子炸啊!”
胖婶子朝韩二郎嘱咐一句,拉着碎花棉袄的袖子,掩着嘴笑道:“就那个一到黑天就花手绢满天飞的地方,王廪生平日里总去,昨日啊,他又去了!
你猜怎么着?他点了个相好的,两个人睡了一宿,该干的事儿都干了,谁知王秀才早上打算回家的时候,偏说他荷包被偷了!还说是在花楼里丢的,让妓子赔给他银子,不然就找管事的,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势,想大闹一场。
这下可妥了,那相好的妓子当场变了脸,白睡人家,一文钱不给,竟然还想让人倒贴钱,人家能同意?衣裳还没穿好,就喊来了妈妈和龟公,给王秀才当场扒了个溜光,底裤也没给人留,就那么扔到了大街上。
那会儿街上的人可不少,好些个人都见着了王秀才的屁股,还别说,一把年纪了,屁股蛋子还挺白,当真是个常年读书的。”
“哟,这可是个大新闻了,可惜我家不住那块儿,早上没见着,不然我也去开开眼!”
两个婶子笑做一团。
旁边有面皮薄的,出声提醒道:“嗨呀,这还有孩子呢,让孩子听见了多不好!”
二人这才收敛些。
“我说,这王秀才去搞那个烂眼子的事儿,还想白睡,真当他自己是根葱,人家能给他面儿呢!这下丢人可丢大发了,我看他呀,这段时间都不敢出来嘚瑟了!”
“可不咋的!男人就没个好东西,还廪生呢!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整天就寻思着裤裆里那二两肉,那妓子狠是狠了点儿,这王秀才更不是个东西。我看朝廷就不应该给他发钱粮,之前发的都给他收回去才好呢!”
“咳咳。我们可本本分分的种地,跟那个龟儿子可不是一路货色,骂人别带上我们这些个好的。”后面排队的大爷听不下去了,为男同胞们辩解。
“我这不骂激动了么?没说你啊老哥,别介意。”胖婶子和碎花棉袄冲大爷乐。
窗口帮人打豆浆的大狗,心里有些发虚,如今街上到处传的王廪生这事儿,是他做的。
昨天下午一直蹲守着王廪生,天刚擦黑,让他蹲到了这厮果然又去吃花酒了。于是大狗装作客人跟着王廪生身后混了进去。
这一进去可让他大开眼界,粉色薄纱衣裹着白花花一片,呛鼻子的香粉味儿和麝香味儿快把人淹没了,有那个不讲究的,在大堂里就要行苟且之事。
可把大狗的一颗心给吊起来了,他还不能怂,强打起精神来装作常客,混在人群里蛰伏着。
耳旁充斥着各种不堪入耳的声音,时时刻刻都想逃走,想着不能辜负韩小娘子的信任,抓到个机会,趁王廪生不备,摸走了他的荷包。
等他退去的时候,这个色鬼还以为是跟他调笑的妓子摸的腰,乐呵呵往人家嘴里灌酒呢!
从花楼里故作镇定出来之后,揣着王廪生的荷包,觉得烫手。
拐了两个巷子还觉得身上有那种黏腻的气味儿,到家之前,特意抓了雪在身上搓了搓,这才觉得好受些。
大狗往打好的豆浆里,加了一勺糖,递给了胖婶子。
回头瞧着坐在柜台前,一脸淡定的韩小娘子,心道,不愧是主事的小娘,年纪这么小,还是个女子,心性比自己稳多了。
韩小娘子此时似是感应到大狗有些慌乱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