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璎下楼的时候,看到正在大堂忙碌的大狗,伸手把人招了过来,带到后院。
灶房里一阵叮叮当当,大冷天儿的,铁牛只穿个单衣在切菜炒菜,也丝毫不见冷,反而额角还有汗。
韩璎站在雪花挂满枝头的枣树下,嘴角翘起,看起来人畜无害。
“认得后巷的王秀才,王廪生吗?”韩璎声音平静,毫无波动。
当了韩璎几个月小弟的大狗,一瞧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韩小娘子生气着呢。
大狗回忆了几秒道:“认得。”
“我跟他有仇。”韩璎依旧笑得灿烂。
大狗感觉雪落在脖子上,冰冰凉凉。血液倒是沸腾起来,终于要替韩小娘子做外面的事了!
“等晚上我和铁牛套他麻袋打一顿出气?”大狗小心地说出口。
韩璎摇摇头,那多没劲。
“那韩小娘子想……”大狗迟疑,他做过最狠的就是套人麻袋了。
“那王秀才平日里爱去什么地方?有什么爱好?做不做不好叫人知道的事情?”
大狗撑着下巴,在院子里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了:“韩小娘子,我想起来了,之前还在城东破庙里住的时候,听小乞丐们说,这个王秀才平日爱去喝花酒,点一个叫莺莺的妓子。”
果然,这个狗东西为了钱财,能做出被人收买,临时坑人的事情,平日里就不是什么正经的。
管他什么风流雅士就爱去那个风月之地吟诗作对,找什么所谓的红颜知己红袖添香。在她看来,那就是那个群体管不住下半身,嫌弃发妻,找了个所谓的高雅借口,去行苟且之事。
韩璎平日里最是瞧不起这种人。
“附耳过来。”
大狗低头听完,点头应了。跟韩二郎说了一声,自行出了门。
打烊时分,众人坐在大堂里吃晚饭,大狗也回来匆匆拿了两个包子,囫囵吞了碗粥,又走了。
铁牛挠了挠头:“大狗这是干嘛呢?饭都不好好吃了。”
“一看就是有事,能告诉你早跟你说了,没告诉你那就是还不能说,那就先等着呗,大狗啥时候把事儿瞒着你很长时间?”韩二郎一边啃着鸡骨架,一边含糊着对铁牛道。
“也是哈。”铁牛点点头,不再多想,端起海碗,往米饭里拌了点儿红烧肉汁和土豆,搅和搅和,就着咸菜,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方二郎本来被上午的事弄得没什么胃口,看旁边的小个子二狗吃得都津津有味,桌子上没有一个吃得不香的。食欲被带动起来,也端起碗,随意夹了一筷子香辣肉丝。
吃到嘴里竟然比想象中的要辣,想吐出去,又顾忌着这是饭桌上,便嚼了两口咽了下去。
赶快吃了两口白饭,身体一下子从里面暖和起来,便又夹了一口香辣肉丝,细细品尝起来,品得一种乐趣。
方二郎便把桌子上所有的辣味儿菜都尝了一遍,越吃越觉得火辣刺激,妙趣横生,郁闷的情绪早随着一口口辣椒吃进了肚子,心情大好,比往日多吃了一碗饭。
盛饭的时候颇觉得不好意思,但看到铁牛二狗和韩二郎比脸大的海碗,再看看自己这个正常大小的饭碗,方二郎便不觉得自己吃得多了。
韩璎把众人的动作表情都收入眼中,也看到了方二郎的变化,夸奖了铁牛一番,说他今日炒的菜非常美味。
铁牛憨憨地笑了,心情愉悦,胃口大开,导致又去盛了一碗。
于是乎,这一顿晚饭,除了韩璎和韩大郎,大伙儿都觉得有点儿撑。就着火盆的光亮,吃完饭,在院子里遛弯儿。
韩大郎闲不住,支使着韩二郎扫雪,自己推着石磨,磨一磨做豆泡豆皮的豆子。
二狗和铁牛抢着干,方二郎也拿了把扫帚,韩璎没拦着,有点儿事情做,分散下想法,总比自己闷着强。
戌时,韩二郎指挥着往大狗屋里铺被子,炕上也大,六个男性能住下。还贴心的和方二郎说了铁牛脚臭,让他别太介意。
铁牛听完,特意当着韩二郎和方二郎的面,端了盆热水,拿着皂角把一双大脚仔仔细细搓了一遍,连脚趾缝都没放过,就差明晃晃地告诉二人,瞧,我可好好洗脚了。
弄得方二郎一阵想笑,又不好笑出声,憋的很辛苦。
另一个屋里,韩璎早把带来的被褥铺好了,正在核算一天的账目。
就在想大狗咋还不回来的时候,后院儿的门响了,正把自己拾掇干净的二狗,小跑到门旁,趴着门边听了会儿动静,才把门开开。
“哥,你回来了?”二狗长出些肉的脸上露出一口小白牙,眼睛里像嵌了两颗星星。
大狗伸出冰凉的手,摸了摸二狗的头,回身把门关上,锁好。
“嗯,韩小娘子呢?睡了吗?”
“没呢,姐姐在韩二哥哥屋里查账。”
“好。”大狗敲了敲门。
韩璎早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大狗刚敲了一声,韩璎便把门开了,道:“妥了?”
“妥了!”大狗声音不大,从袖子里掏出个绸缎制的荷包,交到韩璎手中。
韩璎当着大狗面打开,里面是一锭五两的银子,和一些碎银,碎银加起来有一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