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案固然紧要,但若是在灾情刚得到缓解的当口,传出知府因贪污受/贿而被关押调查的事情,怕是会引得人云亦云,满城风雨。
有关这一点,秦陆白也一早就已经想到:“调查谭仁贵的事情终究是瞒不住,与其我们藏着掖着的行事,将来被发现了,只怕更会叫百姓不信任朝廷。我想,既然瞒不住,那还不如光明正大的查案,若有叫百姓疑虑处,我们行事磊落,也不至于叫众说纷纭,反而不好。”
幼僖默默听着,不置可否。
“不过好在百姓都知道谭仁贵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他不满而又迫于其淫威之下不得不打碎牙齿和血吞的人,在听说了谭仁贵因贪污受/贿一罪而被朝廷来的官员彻查时,也都纷纷赶来府衙击鼓鸣冤。”秦陆白话语一顿,“就在你来的前不久,府衙的人才刚刚把他们打发走。”
幼僖闻言不禁嗤之以鼻:“谭仁贵做了那么多的坏事,所有的荣华富贵也算是一朝到头了。”
秦陆白摸了摸鼻尖。
这时候幼僖忽然想起来:“对了,江城里一向唯谭仁贵马首是瞻的那些官员呢?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已经让郑昊去请他们了,一会就到。”
幼僖别过头,昏暗灯光下,隐约瞧见他唇角牵出的那一抹狡黠。至于这“请”,怕是也不怎么客气吧!
“到了。”
秦陆白随手一指前面,因头上门楣略低,他便抬手扶住门楣,为防幼僖路过时碰到头顶。
两人进去,只见裴子绪和云舒都在,那绑在十字架上的人却不是谭仁贵。幼僖定睛认出来,那是他们跟踪到那间竹屋时,抓住的那个人。
“你怎么来了?”裴子绪看见幼僖,脸上的肃杀一瞬淡了不少,亟步朝她走来,“这种地方,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过来了,还不快点回去。”
幼僖不满的努嘴:“你老是小瞧我,把我当成一个长不大的小丫头。”
“你难道不是小丫头吗?”裴子绪反问她。
就这个而言,幼僖还真是没办法反驳,但也不甘被他赶回去,于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转头看向秦陆白。抿了抿嘴,明眸闪着盈光,像凝了一汪泪似的,我见犹怜。
秦陆白几乎是下一刻就缴械投降:“行了老裴,人都来了你就别说这些了,说这么多能有什么用,只能让人觉得你唠叨。”
裴子绪气不打一处来:“你!”
幼僖却巧笑着攀上秦陆白的胳膊:“还是陆白哥哥好。”
一声“陆白哥哥”叫得秦陆白骨头都酥了,明知道她是为了气裴子绪,但还是忍不住一阵窃喜。右手成拳抵住唇边溢出的笑意,也亏得周边烛光昏暗,才不至于叫人瞧出端倪来。
但另外两人就不太好受了,平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行了啊,行了啊。”裴子绪箭步过来,将二人分开,狠狠瞪一眼秦陆白后,不忘跟幼僖说教,“你是个姑娘,跟一个大男人拉拉扯扯,要是被人看见了,传出去多难听。”
幼僖愣愣的眨眨眼:“可他是秦陆白啊。”
“是谁也不行。”裴子绪大声道,瞥了一眼秦陆白,高声强调,“他更不行。”
幼僖纳闷,不明白好端端的,表哥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谁料听了这话的秦陆白便不乐意了,刚要上前来辩驳什么,却被云舒拦下:“我以为,现在还是查案更重要。”
于是被提醒了的两人也就安分了下来。
幼僖省得理会他们,提步走向那被绑着的男人。他双手被缚,头发散乱,全身遍布纵横交错的鞭痕,血水浸湿衣服,显得狼狈不堪。
幼僖回头望着他们:“招了吗?”
云舒摇头:“是个嘴硬的,轻易撬不开他的嘴。”
幼僖双手负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而微微一笑道:“难道,用刑部的法子都撬不开他的嘴?”
忽闻这话,三人面面相觑。
秦陆白忍不住一笑,朝她走过去:“你还真是……”
真是什么他没再说下去,但对于这种硬骨头,刑部的确有对付的办法。比如骨头硬,那就干脆敲碎他周身所有的骨头,毕竟于刑罚一块上有的是老手,可以敲断人周身的骨头还能留着一口气,这比跟他们讲硬道理来得容易多了。
幼僖会心一笑,知道他懂了,便转问谭仁贵的情况:“提审谭仁贵了吗?”
“还没来得及。”秦陆白道,“正要去。”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我也想看看,坏事做尽的人,到了这一刻有没有心生悔意。”幼僖脸色阴沉下来,深呼一口气,压不住胸腔里的郁郁。
于是四人又往关押谭仁贵的牢房去。
这人眼下可是要紧的,而府衙的牢房又不止关押他一个犯人,所以为了他的安全着想,秦陆白直接将人关进了死牢里,再派了两个人在他的牢房里守着,既不让人进去害他,也不能让他自戕。
死牢顾名思义,自然是将死之人才待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谭仁贵早有觉悟,他们去到牢房的时候,谭仁贵正安静地坐在牢房一隅,听见声音才勉强抬了抬头。
站定在牢房前,幼僖睥睨瘫坐在阴影处的谭仁贵,寒声道:“坏事